馮桐麵帶不豫,道:“不急能行嗎?郎主前後總計賞了二百五十萬錢,到底是要包下一整艘中舨運送呢,還是要跟其他船客一起乘坐大艑……”
這時節有專門運輸貨物的運舫,也可以少量載客,像馮桐說的中舨和大艑都是運舫的一種。徐佑問道:“中舨和大艑有什麼區彆?”
“中舨扁而淺,船速較快,載物雖然不多,但也能裝的下幾百萬錢。隻是一旦風大浪急,容易翻沉。”
“不要這個……”開玩笑,去了錢塘全得指望這點錢謀身立足,要是翻了找誰哭去?可沒有第二個袁青杞能退婚退來這麼多錢了,徐佑斜了馮桐一眼,這個老家夥不是想故意在運輸船的問題上坑我吧,道:“大艑呢?”
“大艑船身堅固,一次可載七千餘斛,隻是行船太慢,並且一般情況下,船主不載滿艙室,是不會起錨的!”
徐佑在心裡飛快的換算了一下,七千多斛,也將近八九百噸重,問道:“一百五十萬錢,重有幾何?”
“大概一百多鈞吧……郎君問這些做什麼?”
漢以來三十斤為一鈞,也就是三千多斤,才三噸重人家大艑的船主當然不願意隻做你一筆生意,況且一百多萬錢不是小數目,沒有一定的底氣和實力,也未必什麼船都敢接。徐佑頭痛起來,在沒有銀行和紙幣的年代,運輸也是一個大難題,正苦惱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看到馮桐嘴角似乎有幾分得意,心中一動,站起身來,道:“既然此事這麼為難,我還是去找袁公吧,請他幫忙出個主意!”
馮桐皺眉道:“袁公這個時候正在用膳,最煩彆人打擾。”
“無妨,我去去就回。”
徐佑也是這時才想到,袁階既然讓他明天離開晉陵,不會一點安排都沒有,幾噸重的錢幣,不是說裝兜裡就能帶走的,倉促之間去哪找合適的運舫?所以故意試一試馮桐,料想以他的那點城府,三下五除二就全供出來了!
“彆!”馮桐頗感無奈,每次想整治一下徐佑,可最後的結果都是自己吃癟,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裡犯衝,慌忙攔住他,不情不願的道:“其實這件事很容易解決,明天正好有一艘經常跟府裡有生意往來的大艑要運一批絹帛去錢塘,可以順路把這二百五十萬錢帶過去。隻是郎主有交代,你不能跟大艑同行,得再找彆的船坐……”
徐佑似笑非笑的看著馮桐,直到他乾咳一聲,尷尬的道:“郎君……”
離彆在即,此去錢塘不知道何時才能回轉,就是馮桐這張惹人厭惡的臉,這時候看起來也有一點點的可愛,徐佑自然不會讓他過分難堪,道:“那是自然,一百五十萬啊,人和錢分開走,更安全一點!”要不是已經有了暗度陳倉之計,此去錢塘必會波折不斷,人和錢分開是題中應有之義。不過話說回來,幸好這是袁氏擔保的船,否則以他對這筆錢的看重程度,要是不在上麵跟著,還真的有點不放心。
馮桐這會才發現問題,奇道:“應該是二百五十萬錢才對,郎君莫非忘記那卷《戲海亭記》……”
“這正是我要跟馮管事商議的事,”徐佑熱情的挽住他的手,道:“明天等我離開之後,請你把一百萬錢送給鄧滔,讓他幫我辦點小事……哎,袁公不是讓你引他來見我嗎,怎麼這會還看不到人?”
馮桐沒好氣道:“早來過了,等不及又走了!”
“那麻煩馮管事再跑一趟,就說我在雅築恭候,請鄧百將務必再來一趟!”
馮桐很不開心的去了,徐佑又躺回榻上,望著秋分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道:“明日就要走了,你怎麼不問一問我跟袁家女郎的婚事如何了?”
秋分低垂著頭,好一會才道:“婢子不問,是因為婢子知道,郎君不管做什麼,都有郎君的道理。”
徐佑招招手,讓她走到近前,握著她的小手,柔軟的掌心一片冰涼,道:“你都知道了?”
“昨夜聽那個凶巴巴的女娘說什麼退婚書都已經寫了……當時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到了今日又聽郎君要立刻啟程去錢塘,還忙著撫恤那些……那些在船上戰死的人,我才想明白,郎君其實早就決定要和袁家女郎退親,是不是?”
徐佑抬起頭,天花上用細膩優雅的筆法雕刻著線條唯美的圖案,隨時隨地都在彰顯著陳郡袁氏的底蘊和清華,但這種底蘊和清華是袁氏一族用了數百年、十數代人的鮮血和智慧才孕育出來的,因此才會經久不衰,為世人所敬重。
如果自己為了攀附顯貴,厚著臉皮強認下這門親事,得到的也不過是彆人的蔑視和羞辱,終其一生,休想抬起頭來!
大丈夫何患無妻?
更何況,男兒的權勢,不在閨房內,
而在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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