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都賦沒有比,其實陸緒已經輸了!
陸緒何嘗不知道這一點,但勢成騎虎,他已沒有退路好走,隻有孤注一擲。贏了,他就贏回了一切,所有的質疑和不信任都會隨著勝利的呼聲,在時間的熬磨下消散的無影無蹤。
要是輸了……不,他不會輸!
絕不會!
正當大家都以為大中正要發火的時候,顧允站了出來,道:“束之所言,也在情理當中。大中正若是沒有急務,不如在錢塘小住七日。還有諸位,可在錢塘遊山玩水,此地山清水秀,風景獨佳,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從竺無覺死開始,一直縮在人群中不敢露麵的陸會瞅準機會,馬上冒了出來,道:“顧府君說的極是,請大中正留住幾日,本縣父老多仰慕大中正,想要求見請益,又恐誤了大中正行程。這樣一來,總算兩全了!”
“陸縣令,你管束屬吏時多用點心,也不會釀成鏡丘之禍。若是斷案時多份明察,也不會有高氏一家的慘死。兩個案子都跟你的失職有關,還敢人前邀寵嗎?”
陸會撲通跪了下來,戰栗不敢起身。張紫華歎了口氣,道:“起來吧,你不辯駁,看來心中有愧。有愧就好,回去後寫一道請罪公文交到吳郡,詳細說明這些事情的前後經過,由顧太守裁奪!”
陸會心中稍安,道:“諾!”
張紫華轉頭看著顧允,道:“錢塘縣是你的治下,如何處置,你自行決定。不過你也是從錢塘出來的,知道當父母官的難處,有時候事情複雜,一時不留神就會犯錯,犯錯了不要緊,能夠從中吸取教訓,增加從政的經驗,就是朝廷放你們出來曆練的目的。”
顧允雖然惱怒陸會,但百工院私借匠戶是監院失職,高氏的慘案牽扯到了大德寺,要不是高蘭上吊前說出證據,誰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查的明白。陸會固然有錯,但也不至於丟官去職,頂多申斥一番,考績時定個中下,也就是了。
“下官明白!”
徐佑聽的真切,陸會的推托固然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治下出了這樣的案子,怎麼也得背一個領導責任,不說丟官下獄,至少降一品,另覓下縣安置。現在倒好,張紫華明裡斥責,暗中保護,顧允也並不堅持治罪,說白了,不是陸會的理由有多麼牢靠,而是他的出身,他的姓氏,那張遮天蔽日的保護傘,高高的撐在無數跟他一樣的人的頭頂。
那就是門閥!
徐佑再一次告訴自己,這裡不是漢魏,不是唐宋,更不是明清,門閥世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藐視皇權,更可以藐視律法,也就是說,他們犯錯的成本很低,行事肆無忌憚,沒有士籍傍身的他,不能不防!
處理好陸會的事,張紫華征詢徐佑的意見後,表態同意了陸緒的請求,讓兩人留在雨時樓三樓的兩個房間,派了三名部曲在房外守護,一應吃食用具,都由這三名部曲負責。
然後封閉雨時樓,七日後重開!
“今日雅集過半,興致儘矣,不如前往錢塘,由陸縣令安排宴席,與諸君共謀一醉!”張紫華笑道:“定品一事,不必急!等陸緒和徐佑分出勝負,我再一一為你們品狀!”
“好!”
眾人歡呼,像這樣的文壇盛事,誰也不願意錯過,現在得張紫華親口承諾,看熱鬨又不耽誤定品,自然人人高興。在錢塘住七日沒什麼打緊,正好呼朋引伴,遊山玩水,好好歇息一番,靜等七日後的大場麵!
當下一行人迤邐下山,徐佑留在東邊的房間,陸緒在西邊,中間站著三名威武的部曲,想要見麵都難,基本確定不會發生打架鬥毆的事。或者也不能說打架,隻能說防止單方麵被打,就陸緒那身板,一百個都不夠徐佑揍的!
當然,這樣的顧慮有個前提,沒人知道徐佑的身體狀況,其實他現在未必比得上陸緒呢,真打起來,拳頭可沒嘴皮子利索。
七日時光,轉瞬即過,徐佑除了吃喝睡,沒有寫一個字。這樣的奇怪現象傳到了錢塘,張紫華皺眉不語,顧允心急如焚,其他人不明究竟,不敢多發議論。隻有私下裡說起,有人質疑徐佑會不會唱空城計,其實根本寫不出三都賦。不過也有人反駁,徐佑本來占儘上風,若是沒有把握,何必自己挖個坑跳裡麵淹死?沒道理嘛!
反駁的人說得合情合理,所以博得了大多數人的讚同,雖然還是不明白徐佑的用意,但是之前在雨時樓內的種種表現,讓大家對他抱有莫名的信心。
這種能夠賦予彆人奇怪的信心的能力,將伴隨徐佑一生,成為他逐步登上南北舞台的最大的依靠!
十二月十六日。
雨時樓前麵彙聚了黑壓壓的一群人,全是七日前參加雅集的士子,一個不少,沒人缺席。等樓門大開,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堂內,各種造型的絲履接連邁過門檻,踏著陽光,伴隨著吱呀呀的樓梯木板發出的聲響,一步步的登上了三樓回廊。
三名部曲對張紫華行禮後,分出兩人打開徐佑和陸緒的房間,徐佑伸著懶腰先走了出來,披頭散發,任性自然,笑道:“諸位就是這樣擾人清夢的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