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道:“還記得嗎,我們曾經聊起過,若你尋得如意郎君,我要送你份大大的彩禮,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人。現在看來或許等不到看著你嫁人的那天了,彩禮就提前預支了吧!”說完沒有再看履霜一眼,將剩下來的事交給冬至處理,轉身離去。
履霜收拾好包裹,其實也隻是兩三件換洗的素衣,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看房間內的一切。這裡有徐佑的氣息,有她的足跡,有兩人共同度過的夜晚。雖然隔著帷幕,可她仿佛能聽到睡在裡間的徐佑的呼吸,平緩又寧靜,讓人安心舒暢,讓人無所畏懼。
他身為郞主,卻不欺暗室,進退合乎禮數,偶爾調笑,也從不涉及淫邪,舉止有度,比世間最正直的儒生還要君子。
履霜常常暗幸,今生得以遇到徐佑這樣的人,可到頭來,終究是被一時的慌亂和失措搞砸了!
當她第一次見到袁青杞,完全被死人複活的景象震懾住,大腦裡渾渾噩噩,不知該做些什麼,所以聽從袁青杞的吩咐,前後見了三次,談及的全是徐佑這幾年的經曆。如何在錢塘立足,如何文章轟動天下,如何被俘虜又如何脫身,再如何造雷霆砲平了白賊之亂,凡此種種,有些履霜知道詳情,有些她也不太清楚,比如暗夭的麵具等等,但袁青杞問了,她隻能如實回答。
履霜可以拒絕任何人,卻無法拒絕袁青杞!
而且在她想來,袁青杞和徐佑是友非敵,或許還存有男女間的情愫,袁青杞打聽徐佑的情況,分明是想多了解他一些,因此將徐佑描述的多才多智,驍勇善謀,謙遜守禮,簡直就是女郎們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君人選。
可現在想來,她錯的太離譜了,徐佑是徐佑,袁青杞是袁青杞,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立場也不同,她不該背主私會天師道揚州治的祭酒,更不該將自家郞主的事告訴外人。
雖然,她透露的那些事本也不是什麼核心的秘密!
可不管怎樣,為時已晚,被徐佑發現她和袁青杞暗中來往,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毀於一旦,所以隻能黯然離開。
“阿姊,你恨我嗎?”
冬至咬著唇,看著履霜,眼眶微微泛紅。履霜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撫著後背,柔聲道:“傻丫頭,此事是我做的不對,你儘忠職守,我隻有為你開心,何來的恨意?等我離開之後,小郎身邊沒有貼心的婢女伺候,你以後要多多費心,不要隻顧著情報消息,卻疏忽了小郎的衣食用度,明白嗎?”
冬至噙著淚,用力的點點頭,哽咽道:“阿姊,我舍不得你,秋分去了,你也去了,以後這裡隻剩我一人……”
“乖,等我找到安身之地,就給你寫信,等有閒暇時可稟明小郎來找我。我們這一世姊妹,這點總不會變!”
履霜終究跟著袁青杞離開了錢塘,正如同當年她被袁青杞送給了徐佑一樣。在這個亂世,沒有根基和出身的女郎,從來隻是彆人手中的棋子,生死不由己,來去不由己,宛如浮萍,四海飄零,直到紅顏枯骨,方能了此一生。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馬一鳴親自送袁青杞離開錢塘地界,回轉道觀後喜形於色,徐佑錄完一波新入道的道民命籍,趁休息的檔口問道:“度師紅光滿麵,可是要高升了麼?”
馬一鳴撫著胡須,瞧左右無人,低聲道:“祭酒應了我,等這次巡視完畢,回到鶴鳴山就曉諭揚州,升我為五十籙將!”
“大喜啊,恭賀度師!”
馬一鳴含笑點頭,道:“你好好做事,跟著為師絕不會薄待你的!”
正在這時,苦泉入內來稟,毛啟帶著數十奴仆來了道觀,馬一鳴這兩天忙著逢迎袁青杞,竟忘記這一茬,以為是興師問罪,剛準備掉頭躲避,徐佑拉住了他,道:“度師且住,那毛使君我已經按照度師留下的方子給他治好了,這次應該是來謝禮的。”
“嗯?”馬一鳴心生疑惑,他幾時留過方子?還待追問,眼角餘光瞥到毛啟走在前麵,氣色大有好轉,後麵跟著的奴仆抬著大大小小的箱子,有錦緞,有絲帛,有布匹,也有糧米,粗估有二十多箱,至少值得數萬錢。
這可是很大一筆收入,馬一鳴頓時顧不得詢問徐佑,抖了抖衣袍,端正身姿,氣質為之一變,仙風道骨眉宇帶,清絕逸秀冠中藏,就這賣相,足夠糊弄的那些愚民磕頭跪拜了。
毛啟竟是來入道的,他盛讚馬一鳴道術通神,符到病消,順帶的也狠狠誇獎了徐佑。這時道觀裡齊民眾多,見連毛啟這樣的有名望的士族也入了天師道,更是爭先恐後的繳納五鬥米,以求入道門,仿佛如此,就能跟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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