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站起身,道:“先生這段時日住在書坊,我會派人嚴密看守,切記,不得走漏一點風聲!”
祖騅興致勃勃的跟著李木去了書坊,何濡歎道:“有時候我真好七郎的腦袋裡到底裝著什麼東西,每每不動聲色可以弄出讓人驚詫的東西來。”
徐佑笑而不語,其實他還是有些慚愧,盜盜詩隻是小道,可連印刷術也盜了,未免對不起那些以無智慧發明了印刷術的勞苦大眾。
何濡鬼靈精的人,湊過來問道:“七郎思索印刷術定不是一年半載,為何這時候才拋出來呢?”
“袁青杞做了祭酒,原本打算在揚州治逐漸攀升的計劃不再適用。我怕在天師道混跡的時間越久,越容易露出破綻,所以必須劍走偏鋒,出製勝!”
“如何出?”
徐佑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手指輕輕纏繞著散落肩頭的長發,道:“道門最大的敵人是誰?”
“雖然眼下道門以六天為敵,但真正的敵人還是本無宗!”
“想要在道門裡坐大,自然要踩著敵人的屍體前行。所謂出,是在和尚們最看重的東西捅一刀!”
“哦?”何濡揚了揚眉,道:“我做和尚十年,卻也不知和尚最看重什麼!”
“你個假和尚,口誦經,心懷欲念,是做不得數的!”徐佑眸光浮幾許冷意,輕聲道:“和尚也好,牛鼻子也罷,他們最看重的是正統!”
華夏千年曆史,王朝更迭、百家爭鳴、華夷之彆,無非是兩個字:正統!
佛自西來,想要徹底融入這個明高度發達的國度,必須為自己的胡教身份正名。曆代大德高僧不惜將玄學融入佛法,也高度借鑒孔孟和老莊的學說,目的不外乎讓佛法更快的站穩腳跟,擁有更廣泛的信眾,在士族和黎庶都具備超然的影響力,然後才能宣稱其為正統。
也是國教!
自六朝開始,佛道輪流為國教,為了爭名,昭顯正統,掀起了無數腥風血雨。徐佑現在所做,隻是將這番還處在醞釀期的較量擺到了明麵的擂台,看似兵不血刃,相對朝堂和江湖的廝殺顯得更藝一點,其實論及影響力,卻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對,是正統!”
何濡雙目張開,光華流轉,心已有迫不及待的衝動,道:“七郎的刀,從何來?”
“從經來!”
“什麼經?”
“老子化胡經!”
接下來三個月,袁青杞的座舟遊遍揚州十二郡,連徐佑在錢塘都時不時的能夠聽到她的消息,且大都是驚世駭俗的所謂神跡。
先是在富春縣化青蓮而取水,讓乾涸十年的三眼清泉重新涓流不止;其後又在山陰縣施天雷正法,引動山林大火,燒絕了八萬鬼兵,救黎民無數;再又是永年縣的飛雲江有水怪吃人,袁青杞擎八景伏神劍,血戰三日,身受重傷,才將水怪斬殺於江底,護一方平安;最最靈異的莫過於在鬆陽縣,一孕婦難產而死,下葬途適逢袁青杞經過,竟說老君座下童子臨凡,強行驅散送葬隊伍,開棺後口誦神咒,喂那孕婦服下符水,立刻起死回生,順利產下一女。袁青杞將其認為義女,約好七歲之後便來帶走她入山修道。
凡此種種,經過口口相傳,幾乎將袁青杞描繪成了九天玄女下界,無所不能,無所不曉,天師道揚州治由此香火再盛,各地道觀人頭攢動,租米錢稅幾乎直追杜靜之任祭酒之時。
究其根本,並非袁青杞杜靜之顯露的神跡更多,要知道杜靜之那可是用符水治療過瘟疫的大真人,而是亂後思治,人心需要寄托罷了。
由於白賊對揚州的破壞太深太烈,多少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活下來的也居無定所,食不果腹,肉體和精神承受著雙重折磨,這時候宗教成了最好的歸宿,因此袁青杞順勢利導,頻顯神跡,終於讓天師道否極泰來,重新鹹魚翻身。
“天師道人才濟濟,七郎真的需要萬分小心!”
明玉山顛,有涼亭名為望遠,徐佑和清明對坐手談,何濡獨依欄杆,翻看著冬至遞來的情報摘要,裡麵提到最多的是袁青杞。
對了,她現在的道名是寧長意,人人尊稱左神元君而不敢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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