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還要仰仗大長秋多多美言……”
“好說!”
城外的楚軍大營綿延數裡,姚吉如何睡得著,他正和溫子攸在太極殿裡密議,聽聞沮渠烏孤到了,疑心頓時大起,道:“我沒有下詔讓張掖公勤王,他為何擅自領兵來京?”
說到底姚吉對盧水胡不放心,畢竟姚晉前車之鑒,沮渠烏孤反複無常,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安定郡,守住通往河西走廊的門戶為好。若長安戰事不利,至少還可走安定郡撤回涼州、雍州和河州等地,據險休養生息,以圖將來。
溫子攸道:“陛下莫要憂慮,沮渠烏孤應該沒有異心,要不然怎會孤身一人入宮求見?這是把性命托付陛下……”
“這倒也是!”姚吉心緒略安,道:“那,我見是不見?”
“自然要見!”溫子攸道:“我觀楚軍的動靜,要麼明日,要麼後日,就會大肆攻城,盧水胡驍勇善戰,手裡多了這兩萬精銳,我軍和楚軍的兵力差距進一步縮小,勝算可再添三成,所以主上不僅要見,還要重賞!”
“沮渠烏孤已貴為張掖公,還能怎麼賞?賞財物的話,沒有萬金如何酬功?國庫空虛,連造個金雀殿都捉襟見肘,賞無可賞啊!”
姚吉以前任左部帥時,為了積極表現,贏得父親的青睞,賞功罰過,頗為英武。可篡位之後,麵臨各方麵的壓力,既惶恐於得位不正,又忌憚姚晉未死,更被國內外反對和批判的聲音逼得快瘋了,加上溫子攸時不時的攛掇,就跟變了個人了,沉迷女色,耽於享樂,國庫裡那點錢還不夠他自己花,怎麼肯拿出來賞賜臣下?
溫子攸笑道:“沮渠不貪財,隻貪名位,封他涼州王,想來也該知足了。”
“什麼?”姚吉差點跳起來,道:“依祖製異姓不能封王!此議絕對不可,絕對不可!”
溫子攸苦勸道:“等徐佑打進長安,陛下連皇位都不保,涼州歸屬,還重要嗎?當務之急,千金買馬骨,重賞沮渠,收盧水胡之心,然後以裂土分封激勵眾將士效死用命,方可敗中求勝,解了長安之圍。至於以後,陛下想對付這些異姓王,可緩緩圖之……”
姚吉怒道:“我怕了徐佑不成?待明日率鐵騎突陣,取他的首級懸於陣前,又有何難?”
“陛下神武無敵,徐佑自然不是對手,但楚軍勝在勢大,可圍城數月而不急不躁,我軍輸在糧少,隻能速戰速決。若求速戰,則須上下同心,殊不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什麼樣的賞賜,能比封王更重呢?”
這時駱訓走了進來,道:“陛下,張掖公風塵仆仆,兵甲未解,隻為國事擔憂,當真是忠心赤膽,讓人敬佩!”
“嗯?他說了什麼?”
駱訓添油加醋的把沮渠烏孤描繪成世間獨存的忠臣,溫子攸又吹了吹風,姚吉終於搖擺起來,猶豫了一會,道:“可依祖製……”
溫子攸冷冷道:“陛下登基,依了祖製嗎?”
姚吉先是驚怒,可看溫子攸毫不退縮的和他對視,頹然靠在椅背上,道:“好吧,宣沮渠烏孤覲見!”
急切又沉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沮渠烏孤出現在大殿裡,雙手匍匐於地,道:“臣救駕來遲,請陛下降罪!”
既然拿定了主意,姚吉還是很會演戲,親自走下玉階,挽起沮渠烏孤的胳膊,道:“張掖公帶了多少人馬?”
“國難當頭,臣不敢藏私,儘起麾下兩萬精騎,願為陛下死戰!”
“好!好!好!”姚吉連說三聲好字,慷慨允諾,道:“等滅了徐佑小兒,我封你為涼州王,世世代代,沮渠氏永鎮涼州,如違此誓,天人共誅!”
沮渠烏孤心裡冷笑,將死之人的封賞沒有任何意義,楚軍坐擁數十萬雄兵,徐佑、朱智、檀孝祖等又是南北天下少有的智勇雙全之輩,涼國地小人少,姚吉又不得民心,怎麼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關中胡人分匈奴、月氏、貲虜、雜胡、秦胡、羯族、氐羌等數十個大小種族,能夠繁衍至今的屈指可數,就說單單茹水和葫蘆河這兩條乾流流域形成的五戎:義渠戎、鬱郅戎、烏氏戎、朐衍戎、彭盧戎,也隻有盧水胡的前身彭盧戎活了下來,而盧水胡這數百年來的生存之道,就是沒有忠誠,沒有對錯,不惜為奴做狗,永遠站在強者的身旁。
永遠!
他的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繼而涕淚齊下,猛然叩首謝恩,語氣擲地有聲,道:“請陛下命臣部為先鋒,明日大早,如果攻不克徐佑中軍大營,願提頭來見!”
論起演戲,一百個姚吉也不是他的對手!
畢竟演戲這種事,不僅要天賦,還要歲月的沉澱,姚吉,太年輕!
(注:洛陽衡山路的北魏大墓裡曾出土過沮渠送給駱訓的金幣,專家考證應該是北魏節閔帝元恭的墓,估計是這位傀儡皇帝瞧著金幣好,時常手裡把玩,後隨墓下葬),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