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人身以後, 一切都變得輕鬆多了。
林笑音跑回周朔身邊,在床邊蹲下/身,將手背貼在他額頭上――
真的很燙。
用人的皮膚感受溫度,比用球皮清晰多了。
林笑音心尖一顫。
好在, 她現在是人身, 做事比當球多了許多底氣。
林笑音輕抿嘴唇, 對他說:“你等等, 我會照顧你。”
如果是以前,林笑音這樣的獨生女,是不會照顧人的。
但她生病以後,在醫院裡住了近一年,每天跟護士來往, 耳濡目染, 學會不少基礎的疾病護理知識。
林笑音在周朔家裡住了這麼久, 對他家裡的物品放在哪裡差不多都熟了。
周朔的生活簡單,物品布置也很有規律。
林笑音輕而易舉地找到藥箱。
周朔大多數時候都不在家裡,這些日常用品都不太用得上。林笑音將藥箱打開以後, 發現裡麵的東西都像新的一樣,幸好基礎物品都很齊全。
林笑音找到體溫計, 清洗過後, 啟動塞到周朔嘴裡。
等了一分鐘,體溫計發出滴滴聲, 林笑音拿出來一看體溫, 39攝氏度。
溫度確實比較高了。
林笑音撕開一副退燒貼,認真貼在周朔額頭上。
她去洗手間裡打了盆水, 回來放在床邊,慢慢給周朔擦拭。
周朔有點出汗, 脖子、鎖骨和後背都微微帶著潮氣。
能出汗,對發燒的人來說算是好事。隻是,林笑音幫他擦汗,會碰到身體,而且周朔躺在床上,很不方便操作,林笑音不得不將周朔的睡衣紐扣解開兩顆,再將他的衣襟微敞。
做這些的時候,她的耳尖滾滾發燙。
……這是照顧病人。
林笑音使勁提醒自己,克製著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然後,她竭力克服著害羞,仔細地幫周朔將皮膚擦乾淨。
周朔穿藍色格子的棉質睡衣,林笑音為了圖方便解開了上麵兩顆紐扣,敞露出形狀分明的鎖骨和一部分前胸。
周朔長期坐辦公室,一看就不太曬得到太陽。
他身體的皮膚和臉一樣白皙,身材修長勻稱,摸起來和林笑音摸自己不大一樣。
他睡著的樣子很安靜,睫毛又密又長,像個小孩。
林笑音擦拭的動作很溫柔,因為她有點喜歡周朔,所以比平時要耐心。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周朔的呼吸逐漸緩和下來。
林笑音的照料有了效果,周朔本身的體格也還算不錯。
林笑音鬆了口氣。
她一直在想如果周朔沒有好轉接下來要怎麼辦。不過,現在他的身體這麼快就有起色,看來可以再觀察一會兒,不是非要叫救護車了。
林笑音想了想,起身去廚房給他燒水,想等周朔恢複清醒,立刻就可以給他喝。
*
此時,周朔處於不舒服的渾沌中。
他睡得糊裡糊塗,意識模糊。
在夢境中,他覺得自己的身體燥熱、渾身無力,頭腦卻像塞滿了棉花,足有千斤重。
他忍受著無邊的灼熱和乾涸,思維混亂。
就在這時,周朔感覺到有一隻涼涼的小手,溫柔地貼上他的額頭。
那隻手又軟又冰涼,像是給沙漠乾裂的土地注入了一注清泉,不自覺就將他的注意力引領集中過去。
很舒服。
很想一直貼在那裡。
周朔不自覺地將自己的身體靠過去、親近對方,想要更多地保持那種感覺。
他似乎聽到有女孩子在他身邊輕輕說:“你等等,我會照顧你。”
這聲音清冽而明澈,很好聽,而且朦朦朧朧間,好像讓人有種懷念的感覺。
周朔還動彈不得,但心情卻被安撫平複。
他不由自主地信任對方,也想讓自己儘快好轉。
接下來,許多事情都像是步上了正軌。
周朔隱約能聽見家裡有人走動,來來回回的,步調比正常略快,像是輕盈的小鹿。
他似乎被量了體溫。
他感覺自己被貼上了降溫貼。
他感覺有人在幫她擦拭被汗浸濕的皮膚。
周朔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恢複了一點,喉嚨還是很疼,眼睛也睜不開,但他支撐著,嘗試勉強張嘴出聲道:“我……”
“什麼?”
林笑音剛燒好熱水、拿回保溫水壺和水杯,就聽到周朔沙啞地發出聲音。
她連忙將東西放下,湊過去,將耳朵湊到周朔嘴邊,聽他說話。
周朔說:“我今天還沒有請假……這樣不去公司,會算無故曠工,你能不能幫我,跟公司請假?”
林笑音哭笑不得,她沒想到周朔剛剛恢複一點意識,第一句話居然就說這個。
她很想教訓他,都病成這樣了,居然還惦記工作。
但看著周朔奄奄無力的模樣,林笑音不忍心,還是滿足了他的請求,問:“好的。怎麼請呀?”
周朔說:“用我的手機,微信裡找一個叫羅恒的人。跟他說我發燒了,需要休息一天。”
“好的。”
林笑音拿起周朔的手機,戳了幾下:“密碼呢?”
周朔道:“950628。”
林笑音“咦”了一聲。
周朔這密碼,居然和她生日一樣。
不過周朔應該不知道她生日,這大約是湊巧。
未免太巧了。
林笑音狐疑地在心裡嘀咕了一秒,但還是依言打開微信,按照拚音字母順序找羅恒。
林笑音找到以後,就開始發消息。
周朔補充:“再跟他說一下,我開發流程寫完了,下午身體舒服一點會給他發過去。”
林笑音:“……好。”
林笑音一邊按照周朔說的幫他編輯消息內容,一邊忍不住又叮囑:“周朔,你不舒服一定要好好休息啊,不要再勉強自己了。”
周朔聲音虛弱:“好。”
林笑音問:“你要喝水嗎?我剛才倒了。”
周朔的嗓子早已乾得發疼,他應道:“嗯。”
周朔在枕頭上艱難地轉動身體。
他勉強恢複了一點體力,迷糊地睜開雙眼,想要支撐身體坐起來。
其實,周朔一直模糊地思考著,現在跟他說話的人是誰。
是球音嗎?
應該是。
他父母還沒退休,一般都在工作,也不會無緣無故不打招呼過來,家裡除了球音就沒有彆人了。
可是如果是球音,她為什麼能開口說話?
說起來,球音之前說她得到過一次可以變人的機會。雖然上一次似乎是很艱難偶然才得到的機會,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難道說,球音又可以變成人了?
周朔思度著。
他睫毛輕顫,抬起眼瞼,朝女孩的方向看去,想要看清她的臉。
在含混的意識中,他看到一個女孩坐在他床邊的地上,她側臉對著他,正在借著床頭櫃上幫他倒水。
女孩穿著黑白相間的A中老校服。
她身材纖細,寬大的校服罩在她身上,有種自然的寬鬆感。
她皮膚很白,烏黑的馬尾垂到肩膀以下,碎發絲貼在皮膚上,顏色反差很大。
她麵頰小巧,圓圓的明亮眼睛,中式內雙眼皮,有種古典氣質的嫻靜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