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反過來,如果奴婢殺死主人,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又或者是不是意外,這都算是‘十惡大逆’之罪,這樣的罪行,就算是碰上朝庭大赦,都是不在赦免之列的。
通常而言,賤籍之人要想脫籍,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隻要能碰上個好心的貴人願意替他們說話,到官府去辦些手續,交點錢,基本上就能搞定,但問題是,他們這些人的身份,就算是普通百姓都是瞧不起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又豈會出頭替他們說話?
但現在,一個機會卻擺在了他們眼前,隻要他們能用一根繩子編織出一塊布料,他們就能徹底的擺脫現在的身份,成為一個平民,就算三代之內還是不能讀書,出仕,但至少不用再做一個人人都能來踩一腳,自己還得笑臉相迎的賤人,至少子孫後代總算是多了一點指望。
一時間,長安城裡各處,幾乎到處都能看到一些人在手捧著繩索凝神苦思,有趣的是,其中很多人甚至還是大老爺們,你不難想像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畫麵。
小雜種,便是這其中之一。
小雜種沒有姓名,他母親是一名官妓,本來是不該有他的,可能是因為避孕的措施沒做好,不知怎麼就懷上了,也不知父親是誰,從生下來,眾人便以雜種相稱,而他母親也在他四歲那年因病去世,妓院裡的姐妹見他可憐,也就將他收留下來,在院中做些倒夜壺的雜活,混口飯吃。
小雜種很聰明,平時話不多,卻很懂得怎麼討人喜歡,而且他樣貌長得也不差,憑著這點小小的優勢,他硬是靠著這些妓院裡的妓姐兒們學會了讀書識字,雖然認得的字不是很多,但相對於他的出身和年紀而言,也可算得是一項奇跡了。
像小雜種這樣的人,是肯定不會有什麼朋友的,平日裡,他最大的消遣愛好就是編繩結來玩,一根繩子交給他,他能給你編出花來,這都是他閒著無事自己琢磨的,而他編出的這些繩結,妓院裡的姐兒們也很是喜歡——不用花錢,樣式還好看,拿來送給客人代表自己的心意,那是再好不過,碰上懂情趣的公子哥,有時候一個繩結就能換來一塊價值不菲的玉配什麼的,誰讓人家就愛這個調調呢?
告示,小雜種沒有看到,但妓院裡一個與他關係不錯的姐兒卻將這消息告訴了他,在確認了這個消息屬實之後,小雜種連一秒都沒有猶豫,當夜便逃出了妓院,在某個巷洞裡藏身,等到天亮,各坊市開門之後,便直奔著科學院的方向而去。
十幾歲的娃,在這個時代和環境下,已經很懂事了,他知道什麼是賤民,也知道這個機會對自己而言是多麼的難得,他忘不了母親死的時候,是何等的淒涼,也忘不了這十幾年來,所遭受的每一次羞辱,若是沒有這次機會,他甚至都已經準備逃出去落草為寇——哪怕是當個殺人放火的強盜,也好過當一個賤民,至少強盜能讓人害怕,不會被人看不起,不會被人無故的羞辱。
科學院,作為一個新成立的部門,目前來說還沒有正式的辦公地點,胡迭隻能將自己在城中的那套宅院拿了出來,暫時充作公用,不過,這本來也隻是一個聯絡辦公點而已,畢竟以科學院的職能來說,將來很多的研究項目和課題肯定都是不適合在城中人口密集地方進行的,目前而言,科學院真正的核心力量還是集中於白鹿鄉。
按照姐兒告訴自己的地址,小雜種費了些功夫,總算是找到了這科學院的所在之地:虧得是他識字,認出了掛在門口的招牌,不過站在門前,看著門口守衛的侍衛,卻又不禁膽怯:這個地方看起來就很是威嚴,居然還有官兵把守,這真的能讓自己進去嗎?這個地方,真的可以替自己脫籍嗎?他們會不會像以前那些人一樣,隻是拿自己這個賤民來開心?
正在猶豫之時,身後突然傳來怒喝:“好你個小雜種,還敢偷跑,看我不打死你!”
一個激淩,小雜種瞬間聽出那正是妓院打手頭目的聲音,再也顧不得多想,直衝著科學院的大門便奔了過去,同時揮舞著手中昨晚花了大半夜的功夫才編好的一塊方巾叫道:“救命,我是來獻技的!我會編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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