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敢,小人……小人是賤籍。”
“讓你站起來就站起來,沒問你是什麼籍。”
胡迭揮了揮手,立刻便有人將一團毛線和幾支竹簽遞到了小雜種麵前。
“用這些線,照你的方法,再織這麼一塊看看。”
聽到命令,小雜種拿起毛線,卻沒有去拿那竹簽,反倒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鐵絲勾,可是,就在將要動手之時,卻突然放下工具,咬牙問道:“大人,小人可以織,但大人榜上說的條件,是否真能兌現?”
“大膽,你一個賤民,還敢質疑大人不成?”
“哎,人家就是問一下嘛,你激動個啥?”
胡迭製止了屬下的喝罵,對他來說,什麼賤籍的身份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的腦子裡根本就沒有這些身份等級的概念,也完全意識不到一個賤籍之人質疑他這個伯爺說的話是否會算數,在這個時代是一種多大的冒犯,相反,作為曾經同樣是社會底層的一員,他倒是很理解麵前這個小家夥對官府的不信任。
“放心吧,隻要你的織法真的能用,一百貫的賞金一文都不會少你的。”
聽到這話,小雜種抬頭說道:“大人,小人不在乎賞金,隻求大人能讓小人脫去賤籍。”
胡迭應道:“沒問題,隻要你能把這毛巾織出來,脫籍和賞金,都不成問題。”
聽到這番保證,小雜種再也不敢遲疑,立刻低頭便用那細小的鐵勾開始在毛線上勾織起來。
起初時,胡迭還沒看出個所以然,隻覺得這種織法似乎也有些眼熟,但看著看著,突然心中一驚,在後世,毛衣的織法中除了常規的竹簽織法,可不是還有一種勾針法嗎?
這小家夥是人才啊,竟然能無師自通的把這勾針法給想了出來,印象中,這勾針織法的速度雖然比不上針織法,但織起來卻是更加的靈活,幾種簡單的勾法相互結合,甚至可以織出許多精巧的小飾品和花紋,這還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看著勾針在毛線中穿插,由於毛線較粗,幾層線路織下來,已經可以看出一塊窄窄的毛巾正在成型了,胡迭滿意的點頭,說道:“停,不用再織了。”
愣了一下,小雜種還以為自己是被淘汰,臉色一下變得慘白,急忙哀求道:“大人,小人對這線不熟,這才織得慢了些,不過小人可以練,還有,小人還會很多種織法,還可以把這線編成花,求大人給小人一個機會……”
輕輕揮手,胡迭笑道:“彆緊張,你過關了。”
“啊?”
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小雜種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看著他,胡迭起身,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愣了一下,小雜種有些遲疑,但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敢隱瞞,低頭低聲說道:“回大人,小人……小人沒有姓名,小人是在妓院出身,母親是官娼……他們都叫我小雜種。”
聽到這番回答,堂上眾人皆是一幅嫌棄的表情,要說這賤籍之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戲子雖是賤籍,卻還不是太招人嫌,唯獨這妓院出身的男子,通常都被稱為龜奴,是最讓人瞧不起的,可謂是賤籍中的賤籍。
胡迭倒是不以為然,一個人的出身又不是他自己能選的,這娃兒有什麼錯?而且他可以說是幫自己解釋了一個大難題,區區的身份算個屁?身份清貴的公子哥兒多了去了,他們會織毛衣嗎?
“小雜種?這不是罵人的話嗎?嗯,這不行,你以後要在我科學院中做事,怎麼也得有個名字……這樣,既然你無姓無名,便叫唐祖兒好了,唐家你以為始,以後開枝散葉,你便是唐家的老祖。怎麼樣?這名字滿意嗎?不行還可以換一個。”
唐祖兒聞言,愣了好一會兒,突然跪地連磕好幾個響頭,顫聲應道:“謝大人賜名,小人,小人唐祖兒,定生生世世,不忘大人之恩。”
胡迭笑道:“好啦好啦,一點小事不算什麼,你喜歡就好……你脫籍的事,不必擔心,我這就讓人去辦,另外,你這賞金是打算現在就領,還是……”
跪在地上,唐祖兒遲疑了一下,突然打斷胡迭的話,顫聲說道:“大人,小人不要這賞金,隻求大人一件事,忘大人能夠恩準。”
胡迭有些意外,提醒道:“這可是百貫的賞金啊,你真不要?不必有什麼顧慮,本大人還不至於會墨了你這區區的百貫錢,至於你還有其他的要求,不妨說出來聽聽,隻要不是太過份,都可以商量。”
又連磕了好幾個頭,唐祖兒才哭著嗓音說道:“大人,小人情願一文錢的賞金都不要,隻求大人能夠恩準,讓小人可以讀書。”
不光是胡迭,所有堂上之人聽到這話,都不禁一愣,怎麼都沒想到這娃兒竟會提出這樣的一個請求。
唐祖兒見他沒有回音,又不斷的磕頭哀求,哭訴道:“大人,小人的娘臨死前曾拉著小人的手跟我說:一定要讀書,隻有讀書才能改變小人的命運,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小人不要錢,小人隻求能夠讀書,這些年,小人私下偷學,已經學會了能寫幾百個字,可沒有先生教小人,很多書,小人還是看不懂,懇請大人開恩,能讓小人進學堂去讀書,就是再苦再累,小人都不怕,求大人開恩。”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