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換一個角度看問題
李承乾已經活過兩世，卻從未想過知識原來也可以這樣有趣，也從未想過，那些看似簡單的現象與事物中，竟然可以包含這麼多的變化與規則。
記得第一世的時候，他曾問過夫子一個問題：蝙蝠為什麼可以在漆黑的大殿中飛翔，而不會撞上牆壁和梁柱，他曾經命侍從抓到過幾隻蝙蝠來觀察，發現這些蝙蝠的眼睛幾乎都隻有一條細縫，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擁有夜間視物的好視力的樣子，倒是一對耳朵大得出奇。
夫子當時是怎麼回答的，時間太久，有些記不清了，隻記得當時夫子好像說了一大堆的道理，最後得出的結論居然是：他身為太子，關心的應該是天下大事，黎民蒼生，而不應該將精力浪費在這些無聊的問題上。
李承乾當時也並沒有想太多，他甚至覺得夫子說得有理，自己身為太子，確實不該為這些奇怪的問題而分心，但這個疑問卻一直留在他的心中，隨著年紀的長大，當他漸漸學會了思考和質疑，便越發的覺得，夫子當時之所以會那樣的回答，恐怕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自己其實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也對，成天隻會把聖人之言掛在嘴邊，好像離了聖人就連話都不會說的夫子，怎麼可能會去研究和思考蝙蝠是如何識彆障礙的這種問題？而且研究這種問題，似乎也真的沒有什麼意義？
但是，在這本物理書中，他卻發現，竟然還真有人去研究這種‘沒用’的學問，而且，似乎還真的找到了答案：原來蝙蝠並不是靠眼睛來識彆障礙，而是靠聲音，它們竟然可以憑借著一種特殊的聲波的回蕩來識彆自己前方是否有障礙阻攔，這種聲波的識彆精度，甚至可以精確到能幫助它們在夜空中精確的鎖定和捕捉那些飛蟲。
難怪蝙蝠的眼睛會那麼小，耳朵卻會那樣的大，世間竟會有如此神奇的生物，雖然還是不明白研究這樣的學問有什麼用處，但通過這樣同一個問題，不同的答案的對比，李承乾卻是意識到，原來天地萬物，竟然還可以用這樣的角度去觀察的——不需要引用煌煌的聖人之言，也不需要去思考這些現象和事物包含著怎樣的隱喻與道理，隻需要以最真實的角度和態度去觀察它們，解析它們，了解它們。
“高明，怎麼這麼晚了還在看書？”
就在李承乾看書看得入神之時，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話語中透出的關切，卻是讓他本已死寂的心，卻又猛的一跳。
回過身來，李承乾強壓著心中翻湧的情緒，平靜的向李二施禮：“兒臣看書看得入神，不知父皇駕到，未曾迎駕，還願恕罪。”
李二笑了笑，說道：“吾兒能如此用功讀書，為父欣喜都來不及，又怎會怪罪？這不是在朝堂和外臣麵前，隻有我父子二人，吾兒不必如此拘禮。”
說著，走到書桌前，看了看桌上的書，雖不是他所想的聖賢經典，但好歹也是一門學問，遂滿意的點了點頭：“讀書固然需要用功，但也不可操之過急，還是要注意身體。”
李承乾此時也已經穩定下情緒，恭敬的應道：“謝父皇關心，孩兒會注意的。”
看了一眼桌上的物理課本，李二又叮囑道：“這物理之學，確實是一門玄妙的學問，便是朕每每觀之，也能有所得，但這門學問卻是偏向於‘術’，於治國治民並無太大助益，你有興趣，學學尚可，卻不可沉迷其中，更不可耽誤了經史的課業，明白嗎？”
本是隨口的一句勸誡，卻不想反倒激起了李承乾心中的怨氣：治國治民？我倒是想治來著，可你給我治嗎？而且那些聖人之言的大道理，聽起來是句句在理，字字珠璣，偏偏就是用到實處時，卻是半點作用都沒有，這樣的學問學來又有何用？
當然，心中雖然滿是悲憤，可李承乾怎麼說也是三世為人，倒不至於連這點城府和定力都沒有，略作沉默之後，卻是拱手行禮說道：“父皇，兒臣有一請求，還望父皇恩準？”
李二倒是沒有多想，事實上他做夢也不可能會想得到，自己這個才十歲的兒子心中，竟會藏著這般深的心事，聽兒子相求，也就隨口應道：“哦？說來聽聽，是何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