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中穿行了五天, 沈延年可以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習慣了依靠身體而不是機械去活動,反應力行動力都有所提升。
第六天, 白燁就說帶他去礦區那邊看看。
“火山口那邊挖出來的礦石比較雜,因為比較遠,老樹人還派了動物過來幫忙運輸。”白燁簡單跟沈延年說起這事,“後來咱們有了飛艇就用飛艇來運, 不過現在天氣冷了,在這兒住著不方便,運輸更差, 因此這邊的挖礦基本停了。”
倒不會影響生產,之前運回來的原料已經足夠,反而是他們的生產力跟不上, 到現在還沒消化完一半呢。
“阿年你難得來,一定得去看看。”
自家的產業,就算不能做到全部了然於心, 也不能連看都沒看過。白燁就是這麼想的。
不過現在外頭天氣不好, 這一來一回,按沈延年的速度, 今晚上必須在野外睡覺了。
木原是不同意的,出發時還板著長臉,被木梁狠狠拍了一下。
“怎麼著,你當初小時候我們還不是帶著你去野外鍛煉?現在你就把大人當三歲娃娃關家裡了?族長這樣才是真為大人好, 你啊, 少給我亂想。”木梁數落侄子。
木原沒辦法, 隻能不發表意見,隻是在行動上更加注意照顧沈延年。
果然,才走到一半,沈延年就有些撐不住了。
高峻的山脈並沒有現成的道路,風雪撲麵而來,讓向上攀爬變得更加艱辛,雪層已經有膝蓋深,每一次踩下去,都有種要陷進去的錯覺。
體力消耗的分外快,哪怕用儘了意誌力跟隨,但半路沈延年依舊有種快呼吸不上來的感覺。大冷天的,背上沁出了一層薄汗。
這會兒原地休息是不可能的,這正當風口,站著休息,隻會讓人更加疲倦。
“阿年,忍忍,咱們過了這片,到背風口,那邊有咱們人之前留下的歇腳點!”白燁拽起沈延年,哄著他。
沈延年往嘴裡塞了塊巧克力,咬著牙點頭:“放心,我還能走!”
木原在另一邊攙著他,大家繼續往前。
爬山本來就比平路更累,到達歇腳點的時候,沈延年幾乎沒栽倒過去。
風雪太大了,原先堆出來的小房子這會兒都被雪沒過一半了,密封性也不強,白燁拿出帶來的塑料膜貼在石頭外麵,保溫杯裡的熱水往上麵一潑就牢牢粘在了牆上。再往上堆點雪,暫時是可以應付了。
屋裡還有煤,總算取暖沒問題,燒鍋開水放點薑粉板藍根每人喝一點,再煮碗方便麵,渾身勁兒就又回來了。
白燁給沈延年畫了幾個示意圖:“咱們現在這裡離礦區還有大礙三分之一的距離,但這邊過去會更難,中間有些小裂隙,下麵還有深坑,現在雪天,阿年你一定要注意更注意。”
為了安全,所有人身上都配了安全繩,一個個相連,要真半路有人掉下去,其他人也能把他拉起來。
沈延年現在覺得自己的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之前幾天就已經夠艱苦,但像這樣和時間賽跑急行軍爬山還是把他累得夠嗆。可對著白燁期待的目光,木原關心的眼神,他實在說不出一個“不”。
“……行,我能做到的。”最終,他說道。
休息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大家再次整裝出發。
山頂處,風呼嘯著幾乎要把人吹走,大片雪花卷著砸在了頭盔上,可以清楚聽到那種砸擊的劈啪聲。
沈延年右手拿了一把登山鎬,沒事時這是登山杖,如果中間真有意外,可以拿來救命!
但沈延年覺得,自己應該用不上,他們一行人,前後列成了一長隊,白燁木原他們走前麵,恒叔木梁白清他們墊後,沈延年則被放在了最中間,走得都是彆人已經走過的路,後麵還有人看著,一路穩穩當當。
這一路,最難的,是對意誌力的考驗。
漫漫白雪中,你根本看不到路途的重點,寒冷、狂風、陡坡,一樣樣一件件,都考驗著人繼續前進的動力。
你會懷疑,我來這邊到底是為了什麼?大冬天的,我明明可以坐在溫暖的屋子裡喝著熱水吃著瓜果看著電視美滋滋的,為什麼要來到這種危險的地方,頂著寒風暴雪來受罪?
就算到達了終點又怎麼樣?他們是來挖礦的嗎?是來取什麼重要東西的嗎?
不是,他們隻是到此一遊來看看的。那為什麼非要在這種天氣?等到開春後來不行嗎?為什麼要趕著來受這種罪?
心臟劇烈跳動,仿佛都要蹦出喉嚨,腦子裡已經沒有了清晰的意識,沈延年完全是憑著最後一口氣才跟著隊伍前進。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行的目的是什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受這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