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燈透過門縫照了進來,勉強能夠照亮房間裡的情形。門外的都是視力極好的非人類，一眼就看清了屋子裡發生了什麼。
那一團亂糟糟的被子頂端，伸出了一隻白嫩的小手,正在茫然又費力地掙紮著。
在他們呆滯的幾秒裡,另一隻手也找到了被子的出口。雙手把卷成一團的被子弄出了一個更大的縫隙，隨後,一個小腦袋從裡麵探了出來。
“……！？”
寧惟玉廢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從蒙住自己的被子裡鑽出來。他一抬頭,就看見房間門被推開了三分之一，他的父母兄長整整齊齊地站在門外,直勾勾地看著他。
寧惟玉迷惑道：“怎麼都過來了？”
說出來的聲線卻不是他一直以來帶了些傲慢慵懶的低柔悅耳，而是變成了清脆的……童音？？
寧惟玉緩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小小的,白白嫩嫩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即將成年的人應該擁有的手。
寧惟玉頂著滿腦袋的問號,咬牙切齒地質問係統：“這就是你說的後遺症？”
係統的電流聲滋啦滋啦響了幾秒,居然沒有立刻回答。
［……］嘿嘿，宿主的聲音也變了,嘿嘿。
寧惟玉拔高了些聲音：“係統？”
係統一聽自家宿主居然都不肯喊他小名了，立刻冒出來：［在呢在呢。您是強行提前完全進化了，所以獸型是小奶貓,變回人類形態的時候也會有概率回溯為幼年形態。不過宿主放心啦,可以變回去的呢。］
這時候,門口的寧家人已經打開了房間的燈，走到了縮小版的寧惟玉麵前,圍著他蹲下來,不太確定地喊他。
“歲歲……？”
寧惟玉悶悶地應了一聲,示意自己就是本尊。
他看著自己的家人，試圖把自己完全從被子裡掙紮出來。
他動了幾下，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他衣服呢？？？
這不合理啊，明明他看這些非人類變來變去都是連人帶衣服一塊變的，怎麼到他這裡就沒了？？
寧惟玉裹緊自己，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隱隱帶了些不敢置信和委屈。他催促自己的家人們：“等一下，你們先出去。”
老寧同誌摸不著頭腦：“怎麼了？”
虞嵐也愣了一下，不過想到剛才小兒子伸出來的胳膊，頓悟了。
她想到寧惟玉張揚驕傲的性子，立刻眼神示意同為雙生子的寧惜琛幫一把手，然後拉著這群還沒反應過來的家夥走出了房間，同時打電話叫人送小孩子穿的衣服過來。
一分鐘後，房間裡隻剩下了裹在被子裡的寧惟玉，以及還沒離開的寧惜琛。
寧惟玉氣勢洶洶地趕人：“三哥，趕緊出去。”
“你要拖著被子找衣服嗎？”寧惜琛最初接到虞嵐眼神暗示的時候也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看到弟弟的舉動也明白了。
他揉了一把寧惟玉的腦袋，順手捏了一下頭頂的耳朵，問他：“你要穿什麼？”
“睡袍吧，衣櫃裡。”寧惟玉疲倦地指揮三哥，“找找短一點的，沒有的話就在衣帽間。”
寧惜琛依言打開衣櫃翻找，按照寧惟玉的要求找了一件短的睡袍，放在了床邊，才轉身走出房間。
寧惟玉沉默了幾秒，才慢吞吞地套上睡袍。
這件原本對他而言是太短的衣服，套在現在的他身上，長得直接垂到了地上。
而且……為什麼他的耳朵和尾巴也沒有變回去？？
“係、統。”寧惟玉第三次把違背主人意誌而翹起來的尾巴壓下去，一字一頓，滿是殺機。
係統一邊哆哆嗦嗦一邊瘋狂拍照：［在……在呢，係統三一四一五九竭誠為您服務。］
嗬嗬。
寧惟玉看著自己現在的模樣，坐在床上自閉。
他這樣坐在床沿甚至夠不著地板，太離譜了！
房間外，一群人焦灼無比，想再次進來又怕打擾寶貝，來回轉了好幾圈，終於忍不住敲門。
“歲歲，可以了嗎？”
寧惟玉又看了一眼自己：“……可以吧。”
門外等著的一行人火速進來，就見他們家的小奶貓蔫蔫地坐在床沿。
縮小版的寧惟玉看著大概隻有七八歲，垮著一張精致的小臉，整個人看上去又奶又萌。
而且……他蓬鬆柔軟的發頂上還立著一對毛茸茸的耳朵，身後睡袍也隱約能看見有個鼓起來的東西。
一行人被自家寶貝可愛得心都化了。
寧朝欽謹慎地看著弟弟：“歲歲，你的耳朵和……尾巴都還沒變回去？”
寧惟玉疲憊地點頭。
其實他們這些非人類小輩在第一次進化之後的那段時間，偶爾也會控製不住露出獸態特征。
不過寧惟玉不僅保留了貓咪特征，還變小了，兩者疊加，效果直接翻倍。
虞嵐揉了一把寧惟玉的腦袋，琢磨了幾秒。
既然尾巴還在，那褲子就要重新定製了，不然總不能直接剪開個口子吧。
……
兒童衣服很快被送了過來。
寧惟玉終於不用再不倫不類地裹著睡袍，而是換上了合身的衣物。
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他的尾巴太麻煩了。有尾巴在，肯定是不能直接塞進褲子裡的。
寧惟玉試圖這麼做，然後平衡能力全部消失，搖搖晃晃走了幾步還差點摔了。
小貓咪終究還是選擇向現實屈服。
褲子後麵開了個口子，勉強把尾巴放了出來。
寧朝眠把頹喪的弟弟抱起來，安撫道：“歲歲先委屈一會，已經叫他們定製可以放尾巴的衣服了，很快的。”
“……哦。”
此刻天還沒亮，折騰了這麼一出，寧惟玉再次泛起了困意。
“再去睡會？白天已經就能送過來了。”
寧惟玉趴在二哥肩頭看了一眼其他的家人，就見他們眼裡的寵溺和慈愛更深了，一些，而老寧又扛起了攝像機。
寧惟玉回過頭，背對鏡頭，斬釘截鐵：“睡覺。”
*
也不知道是不是幼崽普遍都更喜歡睡覺，睡眠質量也更好，寧惟玉回房間睡了個回籠覺，安穩至極，美夢香甜。
再度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大亮。寧惟玉挪動自己滑下床，來到了浴室準備洗漱。
然後他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他還沒有洗手台高。
“？？？”
不應該吧，七八歲的他居然這麼矮嗎？？
寧惟玉受到了重重的人生打擊。他對著鏡子頹廢了一會，認命地轉身下樓，尋求外部力量。
還沒到樓下，他就聽到客廳裡隱約傳來對話聲，似乎是在討論他的情況。
寧惟玉耳尖動了動。
好像聽到了殷商的聲音。
他走過去，果然看見了殷商穿著件薄外套，坐在沙發上，眉眼嚴肅認真地和寧家人討論情況。
“我當時應該也是被哥哥的能力催化，提前進入了下一階段的進化。但當時我能夠感覺到變換形態的可能，也沒有縮小……小……”
殷商一早接到虞嵐詢問信息，立刻就趕過來了，儘全力按耐著自己等寧惟玉醒來。
這時候不經意一抬眼，就看見縮小版的小少爺站在客廳門口，頭發亂糟糟的，尾巴卻很精神地甩動著。他原本流暢的話突然卡殼，眼裡隻剩下可愛過頭的小少爺。
殷商這麼一停頓，其他人也跟著看了過去。客廳裡頓時隻剩下隱隱的吸氣聲，已經老寧同誌打開攝像機的聲音。
寧惟玉的臉微微鼓起來說道：“我要洗漱。”
一行人的語氣無比縱容寵愛：“嗯嗯，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