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鳶發現,每當自己有不好的預感的時候,那個預感就肯定會成真。
於是在這個月十五的一早,她就反複地跟係統確認:
“你確定時空裂縫已經被你關上了嗎?”
“你確定不會再被打開了嗎?”
“你確定楚隨之不會再突然出現嗎?”
【確定×3】
可是厲鳶還是有些放不下心。
畢竟這個王八蛋係統已經好幾次半路掉鏈子了。
“師妹,你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在擔心去北域的事?”
厲鳶回神,看蘇婉關心地看著自己,秀眉微蹙。
現在她們是在去北域的路上,大概天黑就能到。
本來這個任務是師父單獨交給她的,但也念著她一個女子去那麼遠的地方不方便也不安全,於是就把蘇婉和方白帶上。
方白小師弟的“懶”和厲鳶不相上下,一早上被拉起來還是有點起床氣,因此哼哼了兩聲:
“她能不擔心嗎?她本來就退了寧逐的婚不說,現在因為馮師兄的事南境和北域勢不兩立,要是現在去北域,非得被撕碎不可。”
說完,方白歎了一口氣:“想不通師父為什麼要咱們幾個去送死。如果北域的女弟子衝上來,也不知憑我這張臉能不能撿回一條小命……”
厲鳶木著臉:“應該能,如果你能再犧牲一下,用美色迷惑北域的弟子自相殘殺那就更好了。”
方白:“……”
蘇婉安慰厲鳶:“不過你不用擔心。雖然兩個武道院勢同水火,但想來他們也不會為難小輩,師父讓咱們幾個送請帖也正是考慮於此。況且武林大會十年一次,今年輪到咱們南境舉辦,北域就算再不滿也不好拿這事說什麼。無論如何,師姐都會保護你。”
厲鳶點了一下頭。
她還真沒有擔心。
畢竟她這次不是為了送死,而是為了做任務。
算一下劇情,自從上次在落仙沼澤和寧逐鬨掰之後,現在應該是她這個未婚妻“輾轉反側”、“越來越看不上馮子傑”、“開始對寧逐”回心轉意的時候。
這次去北域,就是去示好的。
寧逐冷待她,她無所謂。
寧逐嫌惡她,她求之不得。
隻要她用精湛地演技過了這一關,她還能再浪一個月。
她心裡對係統默念:“要是這次再出了什麼事情,我就跟你同歸於儘!”
三個人策馬揚鞭,一路向北疾行。
到了北域周圍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氣溫驟涼。
方白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師父怎麼沒說這地方這麼冷啊。”
厲鳶也搓了搓肩膀。
她沒看到,一道虛幻的身影下意識地擋在她的身前,然而涼風穿過他的身體,隻是徒勞。
虛影嗅著空氣中的冷冽,聽著厲鳶牙關打顫的聲音,眼底晦暗。
這幾天,他已經開始越來越能獨立思考,而且還有了零星的記憶。因此靠近厲鳶的時候,不知為何,心中總是發痛。
這種痛抓不著頭腦,他也無力去追尋。
日複一日地跟著厲鳶,已經成為一種習慣,隻是今天一早,他能感應到主神魂的到來,如果主神魂來的話……
虛影“看”向厲鳶,眼中閃過一絲留戀。
“師父沒告訴你們的事多了呢。”蘇婉恨鐵不成鋼:“都出去試煉了那麼次,怎麼還沒長記性?”
說著,她從包袱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鬥篷扔給兩人:“幸虧我備著,要不然你們倆都得凍死在這裡。”
有了鬥篷,幾人好了很多。幸虧走得不遠,來到山腳下就看到群山之中那座白色的山莊。
三人下馬,沿著白玉石階緩緩前行,天要擦黑的時候終於爬到了山門。
厲鳶喘著粗氣拍響了大門,不一會,一個穿著棉褂的弟子打開門:
“請問是……”
話音剛落,看見厲鳶的臉,語氣猛地變得冷淡:“啊,是南境的弟子啊。”
臉色拉得猝不及防。
厲鳶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暗道自己何時成了南境的門麵了?竟然隻看她就能知道是南境來人?
蘇婉上前:“我們是來送武林大會的請帖的。”
弟子退了一步,淡淡地道:
“請進。”
方白翻了個白眼,小聲地對蘇婉道:“師姐,我覺得咱們進去凶多吉少。”
蘇婉狠狠地拍了他一下:“閉上你的嘴。”
這還是厲鳶第一次來北域。
畢竟南境和北域之前就分庭抗禮、暗中比較。北域由於出了個寧逐這個絕世天才,還隱隱地壓南境一頭,因此她們院長沒事就陰陽怪氣地諷刺北域的人全都是隻會修煉的死木頭,兩個學院就很少交流。
然而在北域的人眼裡,她們南境的人也是一群靠關係的花架子。
厲鳶怕自己還沒見到寧逐,就得被北域的人用眼刀子戳死。
跟著小弟子一路行進,走了不久就看到正廳。一路走來見這些弟子雖然穿得略厚,但也並不是裹得嚴嚴實實,隻有周邊一點毛領。畢竟皆是練武之人,這點苦還受得。
厲鳶幾人一路承受各種弟子的眼刀,終於見到了北域的院長,也是穀飛雪的父親,穀天寒。
交代了來意遞上請帖後,穀天寒多看了厲鳶一眼,然後讓弟子帶他們去後院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幾人謝過,剛一進客房,方白就忍不住邊打噴嚏邊抱怨:
“師姐,你們看到沒有,剛才那些人是怎麼看我們的,好像我們幾個是土匪進了官府一樣。”
“隻是待一晚上而已,不用在意。”
蘇婉挑著燈花:“況且咱們明日一早咱們就回去。”
“可是這裡真的太冷了。他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咱們凍死在這裡吧……”方白哀嚎:“要不然……我去犧牲一下自己,向北域的女弟子要點衣服?”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有人敲門:
“請問裡麵是南境的弟子嗎?”
“是。何事?”
“我來送些東西。”
厲鳶打開門,一個麵容古板的男弟子肩扛著一大摞包袱,手拎著一個木桶,那木桶裡還冒著熱氣。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這弟子做好事不留名,放下東西就想走。
厲鳶趕緊叫住他:“這位師兄,請問你認識寧逐嗎?”
弟子的身形莫名一僵:“認識,怎麼了?”
厲鳶問:“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個院子嗎?”
“不、不知道。”小弟子更加僵硬,甩下兩句話就落荒而逃。
方白看他如此心虛,不由得心生警戒:“這裡麵不會藏了什麼暗器或者毒藥吧?”
蘇婉罵他:
“你真當北域的人傻嗎?咱們幾個要是真在這裡出了事,他們能脫得了乾係?”
說著,她剛想問厲鳶為什麼問寧逐的住址,就看到厲鳶裡三層外三層地開始套衣服。
蘇婉嚇了一跳,趕緊拉住她:“師妹,你要是冷也不能穿這麼多啊。”
厲鳶邊扣扣子邊道:“我出去找寧逐。”
蘇婉眼角一抽:“找寧逐?你大半夜的找寧逐乾什麼?”
方白連滾帶爬地揪住厲鳶:“師姐,犧牲這種事情我做就好了,你實在不用為了幾件衣服就輕賤自己!”
厲鳶甩開他,仰著下巴道:“我是去求和的。我發現馮子傑不值得托付,寧逐才是我的命定之人!”
蘇婉:“……”
前兩天還黯然神傷說地說自己誰都不想要的那個婆娘哪裡去了!?
“總之你們不用勸我了。”
蘇婉抓她不住,眼睜睜地看著她衝入冷風裡。
冷風吹走烏雲,今夜的月格外地圓。
寧逐坐在院內的樹上,隻穿一身單薄的黑衣,衣領一圈白色的絨毛,將古板的臉襯托得稚嫩了不少。
他的手心放著一枚碎成兩半的玉佩。
這枚玉佩是母親臨死之前交給他的,作為訂婚信物送給了厲鳶。
然而在她退婚的當天,她當著他的麵摔在了地上。
他被氣得吐出一口血,撿起玉佩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轉眼之間三年了。想必她早已經忘了這枚玉佩吧……
“師兄。”
寧逐猛地回神,下意識地將玉佩放進懷裡:“何事?”
麵容古板的男弟子道:“聽您的吩咐,我已經把東西送到那幾個南境弟子手中了。他們試圖套我的話,被我完美地敷衍過去了。”
寧逐點了一頭,道:
“辛苦了。我還要修煉,你莫要讓彆人打擾我。”
他之前就知道今天會有三個南境的人來此送請帖。畢竟十年一次的盛事這已經成為了一個傳統。
他也知道以自己道院這些弟子的脾氣,肯定不會給南境的人好臉色看。就算是看在……的麵子上,他也不能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