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發現,錯過了你許多。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
厲鳶低聲道:“怎麼會怪你。你一過來我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恨不得把你踢出厲家。你每次都被我氣跑,怎麼可能會有機會知道這些。”
楚隨之一笑:“我那個時候可不是被氣跑。”
他目光柔了柔:“我是怕你生氣。你沒發現你每次想打我的時候,自己先氣得臉頰鼓起嗎?”
厲鳶:“……那你每次為什麼每次都來我家氣我?”
楚隨之看著她,忍俊不禁:“因為我發現你每次生氣的時候,臉頰發紅的樣子很好看。”
厲鳶:“……”
她是氣不得又笑不得,隻好向後一躺,看著天邊已經開始浮現的星星,輕聲道:
“我躺在這裡,總能看到星星。”
楚隨之也學著她的樣子向後一躺:“原來厲家的夜空是這樣的。”
蒼穹遼遠,夜星滿天。
厲鳶道:“漂亮吧?我也沒想到有生之年會再次看到。”
說完,她默默地看向楚隨之:
“謝謝你,楚隨之。真的謝謝你。”
楚隨之一愣,他默默地回頭看她。兩人在夜空下對視,一半的側臉都掩藏在黑暗裡。
然而在昏暗之下,厲鳶劃過眼角的淚還是如此清晰。
他內心一痛,輕輕地抹去她眼角的淚:
“你永遠都不需要向我道謝。”
這是都是償還,也是彌補了兩人之間溝壑的不起眼的磚石。
然而隻要能向她靠近一步,無論做多少的努力他都甘之如飴。
厲鳶閉上眼,他指尖的熱度似乎帶走了所有的鹹澀,在寂靜之中,耳邊似乎隻能聽到風聲與兩人的呼吸聲。
小鳳默默地飛走了,楚隨之的指尖懸在她的耳鬢,遲疑地而又緩慢地接住她所有的淚。
直到月上梢頭,牽著她的手,將她緩緩拉起來:
“我說過,我記得我們之間的諾言。現在是‘時光回溯’”,下一個是‘起死回生’。”
厲鳶心下一跳,下意識地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楚隨之從鐵牌內掏出一個古樸的鏤空鐵球,這球拳頭大小,從內部發出幽幽的藍光。
他看著她,輕聲道:
“這是縛魂器,顧名思義是……”
“是裝載靈魂的法器。”
厲鳶抖著聲音替他說下去。
楚隨之的瞳孔一顫,他點了一下頭指尖在法器上輕輕一扭。
瞬間,似乎是打開了什麼無形的屏障,藍色的光波在兩人的身邊擴散,從鐵球內飄蕩出了一道一指長的藍色虛影。
仔細看去,這個人閉著眼,渾渾噩噩地飄在楚隨之的手中。
厲鳶的眼淚頓時落在了地上。
她認出了這個人,是厲滄海,她第二輩子的爹。
他的靈魂完好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如同沉睡的時候。
在這個世界,是沒有轉世輪回之說的,因此人死後靈魂很快就會消散,成為一片片碎片飄蕩到全世界。
想要找到一個碎片不知有多艱難,更何況將它們完好地拚成一個人。
她紅著眼眶看向楚隨之:“你竟然真的湊齊了他的靈魂。”
楚隨之輕聲道:“雖然很麻煩,但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他深吸一口氣,道:
“厲鳶,我的手裡有火芯,也有材料。將你爹複活不是難題。隻要你爹活過來,我們三個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安靜地生活在一起,什麼都不管好不好?”
厲鳶哽咽地問:“你就沒想過厲滄海曾經對你做過什麼嗎?”
楚隨之道:“他已經死過一次,前塵皆消。”
“可是你的宗門呢?”
“那不重要。”
厲鳶抬眼看他:“你的修行呢?你好不容易重塑筋脈,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就甘願和我一起做一個凡夫俗子嗎?”
楚隨之道:“那更不重要。”他抹掉她的眼淚:“什麼都不如你重要。”
厲鳶勉強止住哽咽,她顫抖著手,伸向他那個鐵球:
“其實你帶我來這裡,我就應該猜到你會做什麼。”
楚隨之屏住呼吸,又緊張又期待地看著她。
她一笑,麵上充滿苦澀:“楚隨之,我有時候感覺我是一個罪人。”
“不,我根本就是一個罪人。我本想著,自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頑石,突兀地在你們的生命裡。隻能絆住你們的腳步一時,邁過了我你們才會有更加光明的未來。然而我不是。”
她低下頭,眼淚落在他的手心上:
“我原來是阻礙你們前進的高山,我罪無可恕。”
說完,她捏碎了那顆鐵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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