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墨墨是一隻小黑貓, 來到徐家的時候剛出生沒多久。
它的原主人徐小文是徐月萍大哥家的孩子，劉秀秀叫她表姐, 劉力強叫她表妹。
三年前, 徐小文跟父母移民去了美國，因為不方便帶上墨墨。又舍不得把它送人, 就把它寄養在了徐月萍這個姨媽家裡, 還留了錢請她幫忙照顧。
徐月萍覺得一隻貓而已，養著也費不了什麼事兒, 就答應了。
墨墨就這樣來到了劉家。
這可把那會兒才10歲的劉秀秀高興壞了——她很喜歡貓貓狗狗之類的小動物，隻是以前爸媽一直不讓養，她也不敢吵鬨，隻能偷偷羨慕彆人。
沒想到喜從天降, 家裡突然來了一隻可愛的小貓咪！
劉秀秀興奮得一晚上沒睡, 她細心地給墨墨鋪了床，按照小文表姐的吩咐給墨墨準備了貓糧, 還在後來的日子裡學會了給墨墨洗澡, 幫墨墨剪指甲甚至是掏耳朵……
因為在家裡不受父母寵愛的緣故，小姑娘的性格有些怯弱沉悶，在學校裡也沒什麼朋友。可是自從墨墨來了之後，她就覺得自己不再孤單了。
墨墨也很喜歡這個羞怯可愛的小女孩, 每天都會去路口等她放學，陪著她一起回家，還會把自己的貓糧和玩具跟她一起分享。
一人一貓就這麼成了好朋友，每天嬉笑玩耍, 形影不離。
這樣快樂的日子持續了三個月。
然後，劉秀秀在外地上大學的哥哥，劉力強放假回來了。
一開始劉力強並沒有把墨墨看在眼裡，見妹妹和這小貓玩得高興，剛到家的他隨意問了一句，然後就拖著行李箱進了自己的房間。
誰想剛進屋坐下，兜裡的手機突然接連振動了好幾下。劉力強下意識拿出來一看，本來還算不錯的臉色瞬間變得僵硬。
【老劉！你家女神被彆人追走了！】
【圖】
【圖】
【這是我剛才在火車站看到的！他倆摟抱了一路！還當眾打啵兒！】
【你之前不是你跟趙新樂，你倆發展得還挺好的嗎？那這是啥情況啊！】
一連五條微信，都是他同寢室的室友發過來的，劉力強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發來的那兩圖看了又看，好半晌才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照片上那個女生真是他暗戀了好幾年的人，趙新樂。
她正笑容燦爛地依偎在一個長相帥氣的男生懷裡，兩人十指緊扣，看起來十分甜蜜。
可是明明放假之前，她還讓他幫他打了熱水，買了早飯，還收下了他精心挑選的巧克力和零食……
他以為她也是喜歡他的，還做好了開學回去就跟她表白的準備。
結果轉眼間，她就成了彆人的女朋友？！
劉力強無法接受，抖著手就給趙新樂打了個電話。
趙新樂很快接了起來：“喂？”
“樂樂，你……”劉力強想質問她，想吼她，可又沒有勇氣，臉色變換好半晌也隻擠出一句，“我喜歡你，你……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趙新樂大概沒想到他會突然表白，愣了一下後很快道：“不好意思啊力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然後那個，我一直是把你當好朋友的，談戀愛的話，我覺得我們不是很合適，如果你願意，我們以後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劉力強像是被人當頭敲了一棒，整個人都傻了。
“怎麼就不合適了……你、你之前不還說我老實體貼，讓你很有安全感嗎？還有、還有我送你的那些東西，你也都收了……”
“那是因為我把你當朋友啊！朋友之間互送東西，互相幫忙不是很正常嗎？”電話裡傳來了趙新樂男朋友的聲音，趙新樂甜蜜地說了句“就來”，就敷衍地掛了電話，“我還有事，先不跟你說了，你要是覺得自己虧了，那回學校以後我把你送我那些東西都還你。”
劉力強呆滯地坐在床邊沒有動，越想越覺得不甘心。他忍不住，再次拿起手機給趙新樂打了個電話。
趙新樂沒接。
劉力強又打，趙新樂還是沒接，最後還直接把他拉黑了。
劉力強臉色青白交加，不死心地點開微信給她發了個語音請求。趙新樂煩不勝煩，終於接了起來：“劉力強你夠了啊！我這正忙著呢，你有什麼事兒非要現在說啊？”
“樂樂，我是真的喜歡你！”劉力強捏著拳頭說，“你能不能給我一次……”
“不能！我都說了，咱們倆不合適！實話告訴你吧，我從來都沒想過跟你在一起，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樣兒……嘖，更難聽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反正你以後彆再來找我了！”趙新樂的男朋友好像有些不樂意她一直接電話，趙新樂說完哄了那邊兩句，然後直接掛了語音。
劉力強再打就打不過去了——趙新樂刪了他的微信。
劉力強不敢置信地紅了眼睛，雙拳緊緊握了起來。
這時他室友又發了幾條微信過來。
【兄弟你怎麼樣？還好吧？】
【哎，要我說你也彆太傷心，那趙新樂跟你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倆本來也不合適，看開點啊。】
明明是安慰的話，劉力強卻被刺得整個人跳了起來。
“什麼不合適？什麼當朋友！都他媽是借口！借口！你們就是看不起我！全他媽看不起我！”
偏偏就在這時，班級裡的老師又打了電話過來，說他離校之前上交的期末作業不合格，讓他馬上補交一份，不然會影響學分。劉力強臉色又青又白，口中卻不敢不應。一直到掛了電話之後，才忍不住將手機砸在了地上。
他覺得全世界都在跟他做對。
他覺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針對他。
憤怒之餘，他一腳將書桌旁的椅子踹飛了出去。
椅子撞到半開的房門上，發出巨大的響聲，嚇了門外正偷偷往裡看的劉秀秀和墨墨一跳。
尤其是墨墨，更是本能地“喵嗚”一聲跳了起來。
劉力強發現這一人一貓，臉色更難看了：“你們也跑來看我的笑話？！”
“不是的！哥、哥哥，我是擔心……”
劉秀秀怯生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劉力強就大步走過來踹了房門一腳。
他的本意是想把他們嚇走，把門關上，誰想那門彈出去的時候，竟不小心夾到了墨墨的尾巴。
“喵嗚——”
幻象中，小黑貓慘叫著蹦了起來，渾身毛發直豎。
“墨墨！”劉秀秀嚇了一大跳，忙要來救墨墨，誰想下一秒，一隻大手突然將墨墨抓了起來。
“哥……哥哥？”
“對不起，秀秀，哥哥不該跟你發脾氣的。我……我是心情不好，頭也有點疼，你能不能去幫哥哥買點止疼藥？”半開的房門後，劉力強垂著頭，看不清臉色，但語氣卻恢複了平時的輕和。
劉秀秀一愣，下意識看向他手裡正掙紮不停的墨墨：“可是墨墨……”
“放心，哥哥會照顧它的。”
雖然不怎麼愛說話，但劉力強平時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溫和無害的，不然徐月萍也不會老覺得自己兒子“又乖又聽話”。劉秀秀對這個哥哥也有著天然的依賴和信任，見他都這麼說了，小姑娘也沒多想，叮囑哥哥好好照顧自己的小夥伴之後，就拿著他給的錢跑出了門。
卻不知這一走，她就永遠失去了她的小夥伴。
——是的，劉力強帶著墨墨進屋，用美工刀殘忍地虐殺了它。
大概是墨墨尾巴被門夾到時那聲驚恐的，來自弱者的叫喚聲，讓劉力強滿心的怨恨找到了出口。他突然覺得爽快極了，手裡才幾個月大的小貓咪也好像變成了他所厭惡的那些人。他終於可以儘情地報複他們，傷害他們，讓他們發出或懼怕或後悔的慘叫……
劉力強幾乎是一下就愛上了這種感覺。
但畢竟是個平時連雞都沒殺過的人，看著這滿屋子的鮮血，發泄完心中的情緒回過神之後，他心中忍不住就有些害怕，也有些後悔。
就在這時，因為兒子今天要回來，一早就出去買菜了的徐月萍回來了。
“我的寶貝兒子可算是回來了！快，快出來讓媽看看瘦了沒……哎喲我的天！這是怎麼回事？！”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徐月萍被這滿屋子的血嚇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劉力強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說：“這……這貓剛才想撓我，我……我把手裡正好拿著刀，就……就一個不小心……”
徐月萍一看墨墨的屍體就知道兒子說謊了。
要隻是不小心，這貓的死狀怎麼會這麼慘？
她有些心驚，可一看寶貝兒子那害怕不安的樣子，又覺得這件事肯定是事出有因。於是她沒有戳破他的話，隻是忙爬起來問：“沒、沒關係，不過就是隻畜生而已，死了就死了，一會兒媽來收拾。不過兒子，你沒事吧？看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劉力強本來以為他媽會罵他，會阻止他，見此愣了好半晌，然後神色漸漸就恢複了鎮定。
他媽說的對，不過就是隻畜生而已，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卻不想他們身邊，一絲黑色的怨氣正漸漸從小黑貓墨墨的身體裡飄起。
***
幻象裡接下來呈現的，全是劉力強用食物引誘流浪貓狗，再把它們帶回家殘忍虐殺的畫麵。
這些都是那些慘死貓狗死前的記憶，沈清辭沒有再看，隻眉眼冰冷地掃了劉力強的魂魄一眼：“自作孽，不可活。”
劉力強剛死沒多久，魂魄還處於渾渾噩噩沒有意識的情況，但大概是怨鬼的氣息讓他害怕，他下意識就縮成一團躲在了角落裡，沒敢靠近這邊。
怨鬼怨恨地盯著他，身上那些綠瞳裡湧出了血淚：“我等死前雖然沒有開靈智，不像人類那麼聰明強大，可我們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我們也會疼，也會害怕，我們也想努力地活下去……這個人，我們跟他無冤無仇，從來沒有傷害過他，可是他卻殘忍地虐待我們，殺害我們！我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有什麼不對？！”
“是沒什麼不對，”說話的是煙羅，她冷不丁地說完這話，竟抬腳放開了地上的怨鬼，“你們想怎麼報複就怎麼報複吧，我不攔你們了。”
徐月萍：“……”
徐月萍：“？？！！”
沈清辭也怔了一下，驚訝地朝她看去。
“不敢反抗比自己強大的人，隻敢虐殺弱小來出氣，這樣的廢物不配讓我救他。”雖然不像人類有是非觀，但煙羅向來是不屑欺淩弱小的——除非那“弱小”自不量力地冒犯到了她。
劉力強這種看似凶狠，其實懦弱又卑劣的虐殺行為，讓她很是看不上眼——有本事就去殺那個欺負你的人啊！拿從來沒招惹過你的無辜者泄憤算什麼？
還有徐月萍，這女人也沒比她兒子好多少，甚至可以說，她比她兒子還讓人討厭。
因為她兒子在第一次乾了這種事之後，明顯是害怕不安，甚至隱隱有所後悔的。她卻完全沒覺得有問題，還安慰他縱容他，最後縱得他變成了現在這幅狗屎樣。
這母子倆，簡直太讓人倒胃口了。
煙羅輕蔑又不屑地說完，拉著沈清辭就要走，“早知道是這麼個情況我就不來了，走，咱們去找那個瞎子給他治眼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