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跪倒在地,眼淚決堤而出:“爺爺……”
趙老拐一愣,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孫子竟然能看見自己!他一下就驚了:“這、這是咋回事兒?!”
“是那兩位大師幫的忙,要不我怎麼能把你家川子領到這兒來呢。”鐘宇澤說著指了指身後的煙羅和沈清辭。
趙老拐一聽到“大師”兩個字就忍不住緊張,忙拉過他小聲問:“這大師不是來收咱的?”
他不怕被收,但他想在不得不離開之前,再好好地陪陪自家大孫子,他舍不得他。
“不是,您看我這不好好的嗎?”
趙老拐這才鬆了口氣,隨即後悔不已:“早知道這大師不會收咱們,咱們剛才就不用跑了!”
他說的是中午在張亮麻辣燙裡,鐘宇澤看到趙河川給煙羅發短信,因此嚇得拉起他就跑的事兒。
“誰說不是呢。好在今天是陰天,沒什麼太陽,不然我估計我早就被曬成沫沫了!”
鬼大多不喜歡白天出門,因為陽光會傷到它們,但隻要能避開陽光,它們也是可以大白天出門的,就是得小心點。鐘宇澤說完又道,“還有我那身體,要不是怕被抓,您也能多在我那身體裡待會兒……不過沒事,這樣也挺好的,還能讓川子再見見您呢!”
趙老拐一想也是,臉上的後悔一下變成了感激:“謝謝兩位大師,謝謝你們啊!”
“不必客氣,你們說話吧,我們就不打擾了。”沈清辭說完對趙河川點了一下頭,“有事叫我們。”
然後就拉著煙羅往不遠處的空地上走了走。
鐘宇澤也識趣地飄遠,把所剩不多的時間留給了趙老拐祖孫倆。
趙河川仍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趙老拐看了心頭一酸,眼眶也紅了。
“川子啊……”他躊躇片刻,一拐一拐地走過來,在趙河川麵前蹲了下來。然後顫巍巍地抬起乾瘦的手,在他腦袋上拍了兩下,“好娃子,彆哭了,能在投胎前再看看你,爺爺這輩子也沒啥遺憾的了!”
他的手落在他腦袋上,沒有任何力道,趙河川隻感受到了一點轉瞬即逝的涼意。
也正是這點涼意,讓他突然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他的爺爺是真的離開了他,並且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趙河川心頭劇痛,那些悶在喉嚨裡的哭聲,終於再也忍不住衝了出來:“爺爺——!爺爺你不要走!你走了……你走了俺咋辦?俺咋辦啊?!”
爺孫倆抱頭痛哭,好在這附近正在拆遷,沒什麼人,倒也不怕被人看見。當然被人看見了也沒什麼,大家隻會以為這小夥子是受了什麼打擊,才會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發泄情緒。
“好了好了,不哭了,男子漢大丈夫,咋能跟個小丫頭一樣哭個沒完呢!”
十來分鐘後,趙老拐率先穩住了情緒,“你看這人啊,總有兩腳一蹬見閻王老爺去的那一天,雖說俺這回走得有些突然,但老天爺慈悲,讓咱們爺孫倆最後還見了個麵,俺已經很高興了!而且咱還做了好幾天的同學呢!哈哈那滋味可真不錯,回頭見了你奶他們,俺也有的吹了,俺這輩子還當過大學生,聽那什麼教授講過課呢!”
趙河川被這話逗得含淚笑了出來。哪怕心口依然疼得厲害,但他在接連做了三個深呼吸後,到底能控製住自己的眼淚了。
“我說老二怎麼突然性情大變,對我那麼好,還總讓我莫名其妙地想起您呢……”
知道真相後,之前所有的不對勁就都有了解釋。比如鐘宇澤遠僵硬遲緩的動作和他身上遠比過去濃烈的香水味;比如他突然間的性情大變;再比如明明是被鬼上了身,他卻還記得身邊的人和事……
趙河川努力咽下到口的哽咽,擦著涕淚從地上爬起來,“爺爺,我帶您去看看長城和故宮吧?您不是一直想看看它們跟電視裡放的一不一樣嗎?”
“對對對!俺剛才就想說呢!趁現在還有時間,你趕緊帶俺到處轉轉!這可是咱華國的首都,好不容易來一趟,俺怎麼著也得好好逛逛才行!不然回頭都沒法跟人吹牛逼,說俺來過首都!”
趙老拐咧著嘴直笑,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滿是歲月的風霜,也滿是幸福的模樣。
“那回頭我再給您……給您燒些首都的特產,您一並帶著,讓奶奶他們也嘗嘗。”
“哈哈哈行啊!還是你小子想的周到!”
祖孫倆說著就開始了首都小半日遊。
出發前,趙河川跟煙羅和沈清辭打了聲招呼,又仔細地問了相關的注意事項。沈清辭一一回答,末了表示晚上12點的時候,他和煙羅會出現送老爺子一程,趙河川這才放心地帶著爺爺走了。
鐘宇澤沒有跟著去,盯著祖孫倆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後,跟上了沈清辭和煙羅:“兩位大師,我能不能去你們那待會兒啊?我沒地方去,這鬼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找到我……”
他不是自己的客戶,煙羅沒什麼搭理他的興致。倒是沈清辭有些好奇,笑了一下說:“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不打算回家,或是再去看看自己生前的親朋好友嗎?”
鐘宇澤一愣,年輕帥氣的臉上浮現幾許譏諷:“去了也是添堵,還是不去了。”
沈清辭有點意外,卻沒有多問,隻頓了片刻說:“本公司除了驅妖捉鬼的服務之外,也對客戶提供超度服務——可以馬上送去投胎,不用等也不用排隊那種。所以,這位同學你需要嗎?”
鐘宇澤:“……?”
鐘宇澤還沒反應過來,煙羅也眼睛一亮,跟著朝他看了過去:“第一個客人可以打九折哦!”
鐘宇澤:“……”
鐘宇澤就覺得這兩人真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一般人聽了他的話,就算能忍住好奇不追問,也會暗暗同情一下什麼的吧?他倆倒好,第一反應居然是跟他這隻鬼做生意!
真·死人錢都不放過。
他噎了半晌,乾笑:“謝謝啊,但是我那什麼……想先送走趙爺爺再說。”
看出了他眼底的猶豫和不舍,沈清辭笑著點頭:“那你有需要了再來找我們。”
鐘宇澤:“……好。”
***
這天晚上12點整,趙河川在長城腳下送走了他最愛的爺爺。
趙老拐紅著眼睛衝他揮手,嘴裡絮絮叨叨地念著:“俺走了以後,你好好吃飯,好好上課,不許給俺丟臉啊!還有那什麼,天冷了,記得穿秋褲,彆跟鐘家那小子一樣為了好看死活不肯穿秋褲!這萬一凍傷了腿,後悔可來不及……還有,猴子說你經常不吃早飯,這可不行,早飯一定要吃,不然對胃不好!對了,彆再去那家超市搬貨了,那老板娘不是個好東西,她無緣無故克扣你的工資還罵你是土鱉,俺都聽見了。雖然俺偷偷替你嚇了她一頓,不過俺怕她過段時間又犯,到時候……”
到時候俺不在你身邊,就沒人能再幫你出氣了。
略過了這句話,趙老拐低頭擦去縱橫的老淚,繼續道,“對了,俺給你留了些錢,就藏在你房間床底下那個小鐵盒子裡,你記得回去拿!就是可惜下個月的生活費被俺帶著摔下梅子崖了……不過那地方的路陡得很,你千萬彆下去找,俺怕你摔著。還有俺的屍體,你也彆管了,給俺立個那什麼什麼衣冠……對,衣冠塚就行,俺不講究這個!”
不是不講究,是怕他把家裡僅剩的錢花在這些地方了,就沒錢上大學了。
趙河川喉嚨裡像是被人塞了一團鐵塊,呼不出氣也咽不下氣,隻能捏緊胸前掛著的那塊爺爺親手刻給他,說是可以保平安的小木牌,流著淚不停點頭。
“那什麼,時間到了,該走了哈。”
說話的鬼差不是彆人,正是與煙羅和沈清辭有過一麵之緣的謝文運。他是來勾彆人的魂的,沒想到半道碰上了煙羅和沈清辭一行人,就被抓來當苦力了。
不過勾魂本來就是他的工作,他也沒覺得為難,等沈清辭念完往生咒之後,就帶著趙老拐走了。
走之前,他看向一旁的鐘宇澤,問他要不要一起,卻被趙老拐打斷了:“一起啥一起,他還有兩天時間呢!”
謝文運心說還有個屁,按規矩他早該下去了,不過瞅瞅鐘宇澤身邊的煙羅,可憐無助又弱小的他終究沒敢吱聲。
“我……”
鐘宇澤倒是有些猶豫,趙老拐看著他語重心長道:“娃啊,俺知道你隻是嘴硬,心裡還是放不下你爸媽的。回去看看吧,他們咋說都是你的親人,你彆給自己留下遺憾。”
聽了這話,鐘宇澤神色複雜極了,但終究是還是抿著嘴巴點了一下頭:“謝謝爺爺,您……走好。”
趙老拐的身影徹底消失,趙河川悲痛欲絕。
鐘宇澤看著他的背影,終於下定決心,看向了沈清辭和煙羅:“那什麼……我想回家看看,你們能陪我去一趟嗎?我可以付你們錢。”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我的眼裡隻有錢!
男主:我的眼裡隻有她……和錢=v=
繼續雙更合一,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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