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靈犀心下明白,尋了個理由告彆虞夫人,朝花園水榭走去。
在水榭中等了沒半盞茶,便聽身後傳來了熟悉而沉穩的腳步聲。
虞靈犀轉身,見寧殷發梢和衣靴上都帶著濕意,不由訝異,起身問道:“你一晚未歸?”
今天卯時末雨便停了,他這滿身的濕意隻可能是夜裡沾染上的。
寧殷不置可否,虞靈犀便將昨日洗好的棉帕子疊好遞給他,眉頭輕輕皺著:“去哪兒了?”
“開棺。”寧殷抬手接過帕子,麵不改色道。
虞靈犀一頓,抬眼便撞進了寧殷深不見底的眸色中。
她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開棺”是剖誰的棺。
“小姐不必擔心,挖墳剖棺這等臟事自然有旁人做,用不著我親自動手。”
話雖如此,他到底展開那片熏香的素白棉帕,將修長白皙的手指一根根擦淨。
虞靈犀想的卻是另一件事:寧殷既然趁夜去開棺驗屍,則說明找到能驗毒的藥郎了?
想到這,她心下浮出些許希冀,問道:“那,可有查出什麼來?”
寧殷看了她一眼,道:“剖屍驗骨,少則三日,多則五日。”
虞靈犀“噢”了聲。
也行,這麼久都等過來了,也不在乎這三日五日。
她的視線落在寧殷濕透的發梢,指了指道:“頭發還濕著。”
寧殷順著她的目光,望向自己垂胸的一縷墨發,用帕子隨意搓了搓。
前世也是如此,他沐浴出來總是不耐煩擦頭發,又不許旁人觸碰,就任憑頭發濕漉漉披著。他發梢的水滴在胸膛,順著腰腹線條濡濕褻褲,整個人像是從湖底跑出來的俊美水鬼一樣,散發出潮濕的寒氣。
在榻上時,虞靈犀總會被他發梢滴落的水冰得一哆嗦。·
回憶收攏,麵前的少年見那縷頭發擦不乾,已然沒了耐性,手勁也大了起來。
用如此粗暴的手法對待這麼好看的頭發,還真是暴殄天物。
虞靈犀暗自喟歎,向前接過他手中的棉帕子道:“我來吧。”
前世不敢碰他的頭發,這輩子倒是摸了個夠。
她用帕子包住他的發梢,攏在掌心,按壓吸乾濕氣,神情自然坦蕩,沒有扭捏作態的羞怯,也沒有阿諛諂媚的討好。
寧殷“嘶”了聲,微眯眼眸道:“小姐伺候人的技巧,怎的這般嫻熟?”
虞靈犀眼睫一顫,心道:您又發現啦?
“這天底下,也就你有這份麵子。”
虞靈犀壓下身體裡湧起的那點燥熱,哼道,“受了我的照顧,可得要幫我乾活,把我想要的結果查出來。”
水榭四周的垂簾輕輕鼓動,寧殷垂眸勾笑,眼底映著明滅不定的粼粼微光。
“好了。”虞靈犀將帕子還給寧殷。
寧殷站著沒接帕子,眼睛往肩上一瞥,理所當然道:“衣裳也是濕的。”
“差不多得了,衛七。”
虞靈犀將棉帕塞他手裡,瞪眼道,“自個兒回去換衣服,彆著涼了。”
正說著,忽聞遠處傳來胡桃的聲音。
虞靈犀收回思緒,顧不上寧殷,從水榭中探出頭道:“胡桃,何事?”
“小姐,您怎麼還在這?”
胡桃滿臉焦急,匆匆道,“大小姐找您,說是出事了!”
阿姐一般不輕易找她,除非……是涉及到家族大事。
虞靈犀一咯噔,前兩日的忐忑不安終究應了驗。
她沉了目光,朝寧殷道:“趙玉茗那邊的事,你先查著,一有結果馬上來告訴我。”
說罷不再逗留,朝前廳匆匆而去。
她走得太過匆忙,全然沒留意到寧殷神情平靜玩味,對虞府即將到來的風波並無半點意外。
他在水榭中站了會兒,伸手勾住一縷發絲撚了撚,皺眉輕嗤。
“急什麼,明明還濕著呢。”
轟隆一聲平地驚雷,雲墨翻滾,疾風吹得滿庭樹影嘩嘩作響。
虞靈犀雙袖灌滿疾風,抿著唇推開偏廳的門。
虞辛夷立刻站起來,喚道:“歲歲。”
她還穿著百騎司的戎服,顯然是來不及換衣裳就從宮中趕了回來,神情亦是少見的嚴肅。
“出什麼事了?”虞靈犀掩門,將滿庭風雨隔絕在外。
虞辛夷不知該如何開口,虞靈犀卻已猜到端倪,小聲問:“是……兄長出事了嗎?”
虞辛夷猝然抬頭,虞靈犀便知自己猜對了,登時心下一沉。
“我方才接到父親百裡加急的密信,虞煥臣押送的那批賑災糧出現了問題。”
虞辛夷不再隱瞞,拉著虞靈犀的手坐下,沉聲道,“三萬石救命的糧食,全換成了穀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