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裡給傅深當了一段時間助理,唐舟現在收拾屋子駕輕就熟。
將茶幾整理乾淨,開窗通風後,他舒服地洗了個澡。
下定決心要掙脫唐家的束縛後,唐舟整個心胸都開闊了許多。
不管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他對唐家從來就沒什麼野心。他所不甘心的,隻有來自親人的冷漠甚至惡意。
但這份好心情,在聽到手機鈴響時,蕩然無存。
他冷眼瞅著來電顯示,足足等了十幾秒都沒接。鈴聲歇下之後,沒過一會兒,又開始嗡嗡作響。
矜貴的眉目微冷,唐舟按下接聽,開了免提。
“唐舟,晚上有場宴會,你跟我一起去。”
說話的是唐振,他的生身父親。
一位父親,連名帶姓地跟自己兒子交流,這本身就是一種冷漠和疏離。
唐舟打開筆記本,漫不經心道:“不去。我不喜歡那種場合。”
唐振道:“是你爺爺的吩咐,你杜爺爺家的孫女今天十八歲生日,你過來一趟。”
這是變相的相親。
唐舟認真分析如今的股市行情,輕咳一聲:“有點感冒,不太舒服。”
他沒記錯的話,夢裡的這位杜小姐,是跟他的私生子弟弟站在同一條船上。不管這夢是真是假,他都不想蹚這趟渾水。
他聲音微啞,唐振也不知是不是信了他的說辭,沒再強求。
沒過多久,又一個電話打進來,是他的祖父。
麵對唐振時,他心裡毫無半點波動,但麵對從小教導他的爺爺,唐舟尚且做不到冷靜。
在唐舟二十來年的記憶裡,唐老爺子算得上唯一的溫情。可是夢裡,他一直以來尊重崇敬的祖父,給了他致命一擊,露出他從未見過的猙獰的一麵。
“阿舟,聽你爸爸說你病了,有沒有看醫生?要不我讓李醫生過去一趟。”
老人慈祥的聲音沒讓唐舟感到溫暖,反而背脊一寒。
他很困惑,老爺子愛重的究竟是唐舟這個人,還是唐舟這個人能給唐家帶去的價值。
“不用,小毛病,睡一覺就好。”唐舟輕笑一聲,“倒是您,前幾天還總是咳嗽,千萬注意身體。”
唐老爺子哈哈一笑,“就是一點小咳嗽,我身體好得很,想當年我還去鄉下做過幾年農活,乾得不比彆人差。現在日子越來越好,你們年輕人的身體怕是還比不上咱們老人哩。”
他話鋒一轉,“不過要是身體沒大事,晚上的宴會還得去一趟,你杜爺爺可一直跟我念叨你,就算你不喜歡他孫女,去看看他也好。”
話都到這份上,唐舟再拒絕就有點不像話,容易引起猜疑。
“好,我晚上過去。”
唐舟現在是江城大學大四學生,從大一入學,他就一直住在學校附近的房子裡。
江城很大,這裡距離宴會地點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宴會晚上六點開始,唐舟時間不算充裕,稍稍打理一下,穿了一身束縛人的正裝,開車前往宴會場所。
杜家在江城有點臉麵,來參加杜小姐生日宴的名流不少。宴廳外人流如織,很多都是他們這個圈子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有些人唐舟看著臉熟,就是叫不上名字。
在年輕一代中,唐舟的名聲算得上響亮,作為唐家繼承人,他剛一下車,就成為全場的焦點。
矜貴俊美的相貌,頎長挺拔的身形,令人羨慕的家世,在男人眼中,他是人生贏家,在女人眼中,他是金光閃閃的豪門闊少。
服務生立刻上前迎接,笑容隱含恭敬,“唐先生,您請。”
唐舟將車鑰匙遞給他,聲音清冷中帶著幾分溫和,“辛苦了。”
服務生笑著鞠了一躬,看著唐舟的背影消失在宴廳門口,心想:唐先生也沒傳言那麼孤高冷漠嘛。
入了宴廳,有幾人主動上前打招呼,唐舟一一回禮,目光在廳內遛了一圈,看到唐振正和幾個叔叔伯伯輩的高談闊論。
唐舟向來不喜歡這種場合,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本想清靜清靜,卻有不速之客找上門來。
唐振端著酒杯,居高俯視。
“不是說不來?”
唐舟相貌遺傳父母最優秀的基因,唐振作為他的父親,相貌自然也不差。將近五十歲的人,因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
隻不過,金錢堆出來的氣勢能唬唬彆人,在唐舟麵前卻一點也不奏效。
唐舟靠在沙發上,慵懶看他,“爺爺讓我來的。”
那雙眸子平靜冷漠,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這是唐振對唐舟喜歡不起來的原因之一。
他在唐舟身上找不到一點為人父的成就感與滿足感,這孩子像是天生克他的一樣。
一個將父親死死壓製的孩子,注定得不到父親的關愛。
唐振眼中厭惡的情緒一閃而逝,“你杜爺爺的孫女人長得不錯,學曆也不錯,你好自為之。”
唐舟眼尾泛起笑意,無端讓人發冷,“她是唐天揚的人,我沒有戴綠帽的愛好。”
唐天揚是唐舟的私生子弟弟,目前在江城大學讀大一。
“你胡扯些什麼!”唐振瞪了他一眼,“你是唐家的人,在外注意言辭,彆讓人笑話。”
唐舟收斂笑意,話語間隱藏刀鋒,“會讓唐家受人譏笑的可不是我。”
“你——”
唐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甩手就走。
他剛走,唐舟的手機就響起來,是陸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