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泛著涼意,一出會所,傅深酒氣全散。
唐舟也被風激得清醒幾分,掙紮著要下地。
蹭得人火氣又上來了。
傅深隻好將他放下,扶著他胳臂,“找代駕還是打的?”
“什麼?”唐舟醉眼惺忪,嘟囔道。
傅深不再問他,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扶著他正要上去,卻被唐舟推開。
“不坐,不坐車。”
說著轉身就走。
傅深沒法強行將他拖上車,隻好跟師傅道聲歉,默默跟在他身後。
青年歪歪斜斜,一走一頓,甩開傅深伸過來的手,瞪他一眼,“我能走。”
他眼窩本就有點深,眼睛很大,這一瞪,又圓了幾分,乍然衝散了那股子冷峻氣質,像隻跟人撒嬌的炸毛貓,路燈恰巧映照在瞳孔中,很亮很亮。
傅深壓根生不起來氣,眼見他轉了個彎,忙抬步跟上去,不遠不近綴著,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稍有不妙,就能立刻上前。
一杯酒算不得多大量,唐舟確實醉了,卻醉得不重。
他隱約認識這個地方,心裡有個強烈的聲音讓他順著這條街往前走。
跌跌撞撞,如同年幼的孩童,奔向一個渴望已久的地方。
這裡位於鬨市區,商鋪林立,人流如織。
傅深擔心他被人擠到,大步追上去,握住他手臂,“去哪?”
唐舟迷迷瞪瞪看他一眼,大概覺得他眼熟,沒甩開他,伸另一隻手指了指前麵。
有孩子玩得太興奮,忘了看路,突然撞上來,周圍人迅速閃避,唐舟喝了酒,腳底生根,沒反應過來。
孩子小炮彈一樣衝到他腿上,唐舟往後傾倒,失去平衡的心悸感讓他瞪大眼睛。
所幸,後背沒有和地麵親吻,反而落入一片寬闊柔韌的胸膛,隔著幾層單薄的布料,似乎能感受到幾分溫暖,以及稍稍變快的心跳。
孩子撞到人,知道自己乾了壞事,奶聲奶氣說對不起。
家長也趕過來,跟唐舟賠了不是,輕輕打幾下孩子屁股以示懲戒。
孩子臉蛋發紅,埋進爸爸懷裡,撒著嬌說要背背。
爸爸無奈地蹲在他麵前,背對著他,目含寵溺。
孩子爬上爸爸寬闊的背,高興直呼:“駕~駕~”
唐舟眼睜睜看著一家三口走遠,唇角忽然耷拉下來,眼裡泛著水氣,一瞬不瞬瞅著傅深。
傅深挑了挑眉。
“沒人背過我。”
他用可憐兮兮的語氣說著幼稚無比的話,卻並不會讓人產生反感。
傅深心道:剛才難道是鬼背的你嗎?
隨口回了一句:“也沒人背過我。”
唐舟睜大眼睛,仿佛在說“同是天涯淪落人”,然後背對著傅深,彎腰道:“我背你吧!”
見傅深呆站著沒動,唐舟扯了扯他的手,“快上來!”
“……”
這還是傳說中的高嶺之花嗎?
傅深歎了口氣,將他拉起來,“不用。剛才不是有想去的地方?”
“對哦!”唐三歲拉著他的手,快步往前走,“就在前麵,我記得的!”
穿過斑馬線,幾台並列排放的抓娃娃機映入眼簾,傅深心裡咯噔一下,隻見唐舟飛快地撲上去,雙眸亮晶晶的,好不開心。
萬萬沒想到,唐神居然喜歡布娃娃。
他心情複雜地站在原地,看著唐舟掰扯著手柄,手柄卻怎麼也不動,急得嘴角又耷拉下去,才上前提醒:“要投幣。”
唐舟愣了一下,期待看向他。
傅深:“我沒有硬幣。”
唐三歲眼眶立馬紅了,模樣甚是可憐。
傅深:“……在這等我,千萬彆亂跑。”喝醉了的唐舟簡直比沒喝醉的還能折騰人。
唐舟乖乖點頭。
沒過一會兒,傅深揣著一兜硬幣回來。唐舟依舊呆呆看著他離開時的方向,見到他出現,驚喜瞬間從眼底浮現,乖巧聽話的模樣讓人心頭不知不覺柔軟幾分。
傅深沒忍住,攤開掌心的硬幣,輕聲哄騙:“想不想玩?想玩叫聲哥。”
唐舟如今失智,叫哥算什麼?叫爸都行。
毫不猶豫開口:“哥。”
心窩仿佛被什麼擊中,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傅深以拳抵唇,也沒能止住笑意。
唐舟急了,拍拍他手臂,“快點投。”
即便再急,他都不會從傅深手上搶過硬幣投進去。
傅深笑了笑,真是個乖孩子。他順從投了幣進去,唐舟連忙掰動手柄,對準一隻醜不拉幾的娃娃,展開突襲。
毫無疑問敗北。
在他失落之前,傅深又投了一次,提醒道:“快動。”
唐舟收拾情緒,愈戰愈勇。
一連輸了好多次,眼看青年差點要哭出來,傅深掏出最後的硬幣,湊近他耳邊哄道:“讓我試一次?”
唐舟瞅瞅機器裡的娃娃,又瞅瞅傅深看上去還算靠譜的臉,隻好點點頭。
兩人換了位置,傅深利落投幣,目光落在靜靜躺在櫥窗內的藍色小鯨魚上,移動夾子,一氣嗬成。
唐舟趴在櫥窗上,握緊拳頭緊緊盯著小鯨魚,唯恐它和它之前的那些同伴們一樣掉下去,大氣也不敢出。
直到娃娃準確掉進洞口,唐舟終於鬆了一口氣,看著傅深的眼神充滿崇拜,“你真厲害!”
厲害的傅哥哥彎腰取出小鯨魚,遞到唐舟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