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唐舟開車駛離唐家,在路口發現換上常服的傅深,停在他身邊,落下車窗。
“上車。”
這裡是高檔住宅區,遠離喧囂鬨市,車流量少,霓虹暗淡。
傅深立在昏黃路燈下,影子拉得老長,他定定看了唐舟一眼,眼中略帶笑意。
“我以為你生氣了。”
他在宴廳沒忍住逗弄唐舟,卻讓彆人撞見,心裡不是不懊惱的。本以為唐舟會怪罪他,沒想到還願意讓他搭順風車。
真是心軟。
相處越久,他越能透過唐神高冷的表象,觸摸到這人柔軟的內核。
唐舟冷著臉重複一次:“上來。”
傅深從善如流。
他坐在副駕駛,借著微弱燈光,用目光描摹唐舟精巧的側顏。
唐舟緊抿著唇,看起來相當不悅,但其實看到唐天揚那群人被傅深噎得像是被扼住喉嚨般的模樣,他還是相當爽的。
“晚上想吃什麼?”傅深問。
宴會上根本吃不了什麼東西,唐舟確實有點餓,但憋著沒說話。
傅深愣了愣,這是……在賭氣?
他仔細觀察開車的唐舟,見他眉間輕蹙,目光專心落在前方,嘴唇卻悄悄抿緊,使得側頰微微鼓起。
太可愛了。
心門瞬間被撞碎,亂七八糟的情緒轟然灌入,裹挾著絲絲清甜,逐漸在胸腔蔓延。
又如一團火猝然爆開,熱流喧囂爭湧。
傅深凝視他側臉,嗓音澀而啞:“你彆生氣了。”
唐舟:“我沒生氣。”
“是我不對,不該說那些話。”
傅深明白,他跟唐舟不一樣。麵前這個人,看似不近人情,其實心裡比誰都軟,他不該說那些話挑撥唐舟對唐家的野心。
經過這段時間,他看得很清楚,唐舟是想逼迫唐老爺子主動放棄他。
可傅深為他不值,沒忍住說了那些話。
唐舟眉頭鎖得更緊,扭頭瞪了傅深一眼,也不知是哪來的鬱悶,全都一股腦兒堆在喉嚨處,想吐卻吐不出來。
他根本不想承認,在傅深湊近他壓低聲音調侃他時,他第一反應不是抗拒,而是心跳快了幾拍。
更何況,他什麼時候給人摸過腦袋?可在傅深撫摸他頭發的時候,他居然沒想著躲開!
當時沒考慮這麼多,宴會結束後,唐舟一下子全想起來,隻覺得心裡更加不安,甚至有點膽怯。
感情,是最讓他不敢碰觸的禁地。所以在出現一點兒苗頭的時候,唐舟格外心煩。
心煩也就罷了,傅深居然還坦言那些話不該說!
他知道傅深是為了解開他的心結,可他卻因此亂了心緒,這不得不讓唐舟更加唾棄自己。
一腳踩下刹車,車停路邊,唐舟從儲物格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正要點上,卻被一隻手攔住。
唐舟涼涼看過去。
傅深眼中寫滿不讚同,“彆抽。”
“你管我。”
“助理不能進諫?”
唐舟斜眸輕睨他,昳麗的眉眼讓沉悶的車廂亮堂起來,眉尾處揚起的淡淡憂鬱,更添幾分綺色。
那張淡色唇瓣微微開合,吐出兩個似愁帶怨的字眼:“不能。”
況且,助理合約已經取消了。
傅深喉結微動,指尖發癢似地搓著衣角,眸中墨色翻湧,最終被壓下,隻輕聲道:“抽煙不好。”
唐舟打開車窗,扭頭看向車外,沒理他。
也沒點煙。
沉默在寂靜的夜裡蔓延,晚風幽幽吹來,微涼,卻吹不走心頭的紛繁雜亂。
唐舟閉眼思慮半晌,終是將煙放回盒內,平靜道:“以前是我不對。”
傅深:?
“我不該拿你當擋箭牌,”唐舟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自己的錯,坦然道,“以後你就全心全意做項目,不用摻和這些事裡。”
他想通了,不管他喜不喜歡男人,老爺子心中最在乎的還是唐家家業。而他和唐振、唐天揚,都隻是發揚唐家的工具人。
沒有誰對誰錯,無非是選擇問題。
之前他鑽了牛角尖,非要分出個誰高誰低,實在沒有必要。
傅深蹙起眉,生出幾分不安。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唐舟認真看他,“你今晚點醒了我,我確實做了多餘的事。”
傅深:“……”
他隻是不希望唐舟受所謂的親情牽累,但沒想過要和唐舟劃清界限。
在傅深看來,唐舟不需要給唐天揚半點趁虛而入的機會,那樣的人,直接在最開始摁死最好,省得到處亂蹦躂。
他的確是想點醒唐舟,不願讓他繼續束縛自己,但真正麵臨“擋箭牌失職”這一刻,他心底還是有些不甘。
傅深察覺到唐舟的意圖,下意識想要阻止。
他搶在唐舟前麵開口:“項目上有些問題需要商量,明天一起開個會?”
唐舟點點頭,將煙盒放回儲物格,發動車子道:“畢業後我會比較忙,到時候項目的事你負責就好。”
他相信傅深的能力,過多乾涉對深藍而言反而是個負累。
傅深掐了掐指尖,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