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的,蕭渡染了風寒,同去的仆人中也有兩人生病,隻有蕭淩和另外兩個仆人憑借著過硬的身體素質並沒生病。
不過即便病了,蕭渡在第二天就拖著病軀寫好了辭呈,派人送入的宮中,這事不敢隨便賭,能早就早,而且也不是他要辭官就能馬上辭官的。
禦書房中,洪武帝真的讀到蕭渡的辭呈之時都依然有些難以置信。
“這蕭渡竟然真的要辭官!”
楊浩抓著手中辭呈,看向一邊的老太監李靜春。
“那妖物真如此可怕?”
“回陛下,那巨龜大如一棟小樓,妖目凶光畢露,就那一場雨都邪異得很,八成也是妖怪所致,老奴先天境界的功力,都沒有靠近的勇氣。”
楊浩眯起眼,看向手中辭呈,其中字字句句都是臣子年老體弱精力不濟的說辭,沒有透露那段恩怨半個字。
“這蕭氏這般做,算不算是欺君呐?”
聽到皇帝這麼低語一句,邊上的老太監李靜春都感覺脊背微燙,所幸這個問題看來不是皇帝要問他的,隻是這麼自語一句,隨後就見到皇帝笑了笑道。
“既然蕭愛卿覺得力不從心,那孤就準了他告老辭官之意吧。”
洪武帝沒有如同蕭渡自己想的那樣,會先將他的辭呈打回,然後等他病愈之後召見,幾次三番之後再認真探討禦史大夫辭官的事情,而是直接就禦筆批準了。
幾天之後,禦史大夫蕭渡辭官,並且皇上還準了的消息,迅速在京城官僚體係之內流傳,在幾方派係內引起了重大轟動。
不誇張的說,在如今這個時刻,禦史大夫辭官,其轟動性不亞於乃至勝過一個普通宰相辭官,畢竟大貞是多相製度,有些宰相未必有禦史大夫這個位置重要,蕭渡辭官算是在這敏感時期的湖泊中又砸入了一塊大石頭,在隨後的日子裡使得朝野局勢不斷發酵。
先是京城出現晝夜顛倒星河下墜的景象;
然後尹兆先病情好轉,身體處於康複之中;
再有禦史大夫蕭渡告老辭官;
隨後當今皇上居然直接準了禦史大夫的辭官請求
朝中幾個派係官員之間頻繁走動,其中還有朝臣與外臣之間私下相會,哪怕是已經辭官蕭渡也不得安生,或隱蔽或坦蕩,不分晝夜都有人去拜訪蕭家府邸。
……
一個月之後的尹府,計緣的客舍小院中,已經摘掉狐麵具的尹兆先坐在計緣對麵,同計緣一起下棋。
“哎,計先生棋力早已不是尹某能匹敵的了,下一局讓我十子如何?”
計緣咧了咧嘴,這越讓越多了。
“那可不成,計某棋力是比尹夫子你強那麼一些,但讓你十子還下個什麼,不如直接算你贏好了,最多六子。”
“那行,六子就六子,我們再來一局!”
尹兆先主動收拾起棋盤,計緣也隻好搖搖頭奉陪,這尹夫子一身浩然正氣,唯獨和他下棋還斤斤計較,不過這才是真實的尹夫子,而不是被外界神話的那個尹文曲。
這時候,尹青和尹重兩兄弟一前一後走入了院中。
“爹,計先生。”“爹,先生。”
兩兄弟先後招呼長輩一聲,到了近處之後,尹青先掃了一眼棋盤,見棋盤上還沒下呢,自己老爹已經擺好了六個棋子,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但他也不是為了來看兩人下棋的。
“爹,蕭家人看起來是準備離京了。”
這段時間尹青也一直分心留意著蕭家,起初怕蕭家是以退為進,畢竟這蕭家動作也太果決了,想要撇清一切身退也不是這個法子,皇上有一下準了,很容易引人多想,但後麵從計緣這聽到了一些事,尹兆先和尹青才信了蕭家真的想身退。
本來嘛,蕭家這些年肯定做過一些貪贓枉法的事,肯定也撈過不少好處,或者退一步說,朝中大臣,真的屁股完全是乾淨的太少了,蕭家自己退了,讓尹家少了很多麻煩,那尹家也樂於饒了對方,一切事物既往不咎。
但朝中私底下的輿論卻包含多種版本,好幾個派係的官員都人人自危,甚至有流言稱皇上這麼果斷讓蕭渡辭官,尹相又病愈了,其中有大陰謀,這類陰謀論在尹兆先第一天恢複早朝之後達到頂峰。
這種環境之下,每天依然有大量官員想方設法接觸蕭家,令蕭家處於一種危險的境地之中。
聽到尹青的話,尹兆先看了一眼真要落子的計緣,想了下歎了口氣道。
“哎,蕭渡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了。”
尹重略一思量道。
“爹,蕭家離京回祖籍稽州,固然有方便遵守約定的原因,可真的離京的話,對他們來說豈不是很危險?”
尹青笑了笑,拍拍尹重的肩膀。
“能這麼想你也算是長進了,不過蕭渡比你多想一層,如今視蕭家為眼中釘的人固然多,可留在京城,明明已經辭官的蕭氏,卻不斷有朝官乃至外臣偷偷拜訪……皇上以前是聖明的,如今算是精明的,他或許念著舊情會容蕭氏安然身退,但精明的人也是很容易多想的,蕭渡也清楚這一點,他已經不是禦史大夫了,有人在後頭推波助瀾,他隻能乾著急,更拉不下臉麵來求我爹,離開京城算是一舉兩得,雖然有風險,但也值得冒冒險了,畢竟蕭家還是有積累的。”
尹青說了這麼一串,就連不怎麼懂朝政的計緣都聽明白了,更能遐想出一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尹重就更不用說了。
解釋完這些,對著尹重道。
“虎兒,你最好暗中跟隨蕭氏,若有萬一,關鍵時刻出手相助一番,讓他們安然回稽州吧。”
尹重略一思量,就明白了為何要幫這個曾經的對頭。
“好,那父親,計先生,還有兄長,我就先告退了。”
尹重朝著院中三位長輩略一拱手,轉身龍行虎步而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