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倭助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都顧不上留意五條悟口中的咒術界、咒術師、咒物這類特殊詞彙了。他危險的兒媳婦在一百多年前竟然是一個舉世聞名的大渣男,還讓一個女人懷孕墮胎九次?!
這太可怕了!!
夏油傑一臉恍恍惚惚,他單知道羂索不是什麼好東西,還覬覦他的身體,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能這麼沒節操。
他他他、他覬覦他的身體想要做什麼?
一想到對方可能掀他的腦殼,鑽進去,將他的身體、術式和記憶統統占為己有,再懷孕或是被懷孕,夏油傑後頸的汗毛齊齊豎了起來。
啊啊啊,她、他當初遞給他和俊雄的藥油,還被他放在雜物櫃裡呢!
不行,等回東京,哪怕有可能要被當成殺人犯,他也要乾掉那個覬覦他身體的羂索!!
如果說夏油傑聽到了這些情報是本能炸毛,想要對羂索先殺為敬,那虎杖倭助就是徹底坐不住了。
什麼委曲求全,再求全下去,他唯一的孫子搞不好就要被男兒媳婦拉出去當生育機器了!
搬家,必須搬家!
“東京怎麼樣。”五條悟提議,“東京是咒術界的大本營之一,咒術總監部跟政府達成了友好合作,在北區那裡圈了一大塊地皮給在籍咒術師建平價公寓,我名下有幾個名額,可以給你們做推薦,你們暫時到那裡住一陣子吧。”
五條悟嘴上說著“暫時”,但他心裡估計,這個時間短不了。
盯著虎杖悠仁這個宿儺預備容器的,不僅有羂索那個親自生下容器的詛咒師,還有兩麵宿儺的狗腿子,那個叫裡梅的詛咒師。
裡梅是羂索的合作者,同樣活了千年的時光,實力在特級以上,不容小覷。
要是暫時逮不出裡梅,為了獲得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不受詛咒師和特級咒靈的覬覦,虎杖悠仁這輩子還得成為咒術師。不過,他可以走真希那樣的咒具師路線,不必靠吃宿儺手指來獲取咒力。
於是,本來打算買了甜食就回東京的三人組半路去了虎杖家,幫著虎杖倭助爺孫倆簡單打包了行李,大件家具電器暫時不收拾,包車回了東京。
五條悟大手一揮,直接將虎杖家安排到了枷場家的旁邊。大倉千春快死了,這期間,倒是可以讓枷場姐妹沾點虎杖老爺子的光,還可以跟悠仁作伴。
從美國帶回來的伴手禮提前送出,枷場姐妹這些天戴著的咒靈光明女神款發夾變成了水晶蝴蝶發夾,她們雖然很舍不得美得如夢似幻的光明女神,但水晶蝴蝶發夾也很好看啦。
可惜,喜悅是短暫的。
澤田弘樹被暫時留在虎杖家,夏油傑表示,等他和五條悟辦完正事,就接他回家。
澤田弘樹乖巧點頭,目送夏油傑和五條悟離開後,他一轉身,正對上三對虎視眈眈的大眼睛。
虎杖悠仁跟剛認識的枷場菜菜子和美美子統一了戰場,他們齊齊瞪大了眼睛,圍住了澤田弘樹。
“跟夏油大人回家?”美美子瞪大眼睛,細聲細氣地說道。
“你這家夥以後竟然要跟夏油大人一起住?!”菜菜子雙手叉腰,氣勢洶洶。
“哇,弘樹哥哥,你偷跑!”虎杖悠仁咋咋呼呼地抱住了澤田弘樹的手臂,嚷嚷道,“我也想去夏油大人的家裡住!”
澤田弘樹:“……”
諾亞,救命!
手機裡,諾亞像素小人默默舉起文件夾,擋住了臉。
***
前往帝丹高中的路上,夏油傑和五條悟簡單地做了一個戰鬥計劃,那就是:由夏油傑出麵,將羂索騙出學校,然後再乾掉他。
“放帳,彆忘了放帳。”夏油傑提醒道。
“知道知道。”五條悟摩拳擦掌,信誓旦旦,“我肯定記得放帳!”
現在是4月11日,星期一,上午11:20,帝丹高中正在上第三節課,一年A班是古典課。
因為在紐約玩了那一天,夏油傑在上飛機前自暴自棄地跟班主任荒井老師又聯係了一回,多請了一天假。
幸虧夏油傑優等生乖學生的名聲早早就從國中那邊傳到了高中,荒井老師這才沒有為難夏油傑,很輕易地就被夏油傑糊弄過去。
這假請都請了,夏油傑並不準備銷假,而且他還要和五條悟聯手對付變態校醫呢。
所以,夏油傑決定從後牆潛入自家學校。
行動非常順利。
醫務室外的走廊還沒有人,夏油傑調整一下表情,裝作身體不舒服,然後敲響了醫務室的大門。
門開了。
出現在夏油傑麵前的卻不是那個額頭上有著縫合線的【虎杖香織】,而是一個黑頭發的年輕男人,戴著一副方框眼鏡,一身白大褂,整個人顯得彬彬有禮。
夏油傑飛快地掃了一眼年輕男人白大褂上的胸牌,這位校醫名叫新出智明,而且醫務室裡明顯隻有新出智明醫生一個人。
“是夏油同學啊。”新出智明神情溫和地笑了笑,微微側身,口中問道:“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夏油傑連忙搖頭,他微微躬身,“新出醫生,我來這裡是為了找虎杖老師,您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虎杖老師啊。”新出智明搖了搖頭,道:“你來得不巧,差不多半個小時前,虎杖老師身體不舒服,她請假去醫院了。”
“去醫院了?”夏油傑忽然警惕,那麼巧?該不會是她、啊不,是他知道他和五條悟要來堵他,所以提前跑了吧。
夏油傑一臉晦氣地溜出學校,將這件事跟五條悟說了。
“這是他當初給我和俊雄的藥油,你能通過這個找到他嗎?”夏油傑自己是沒看出上麵有什麼殘穢,但五條悟可是有六眼,應該能看出他看不到的微弱痕跡吧。
“上麵什麼都沒有。”五條悟搖頭,他想了一下,然後道:“羂索對他人身體的占有非常完美,即使是用六眼看,無論是其身體狀態還是咒力氣息,都會跟本人一模一樣。再加上他能夠身體的記憶,偽裝起來幾乎不會暴露出異常。”
“唯有額頭上的縫合線,那是束縛,無法真正愈合。”
五條悟上輩子能夠發現【夏油傑】是假貨,純屬是因為他的靈魂在本能地否認對方。六眼這個小廢物,完全沒有看出異常。
夏油傑眉頭緊皺,越發覺得不能放過羂索那個隱患。他左右看看,他拿出手機,低聲抱怨了一句:“街上的監控攝像頭還是太少了。”
不過,有總比沒有強。
“諾亞。”夏油傑點進一個APP中,那是諾亞在回國飛機上自己做出來的,專門用來聯係諾亞。他剛想讓諾亞翻看帝丹高中附近街道的監控攝像頭,查找【虎杖香織】的所在,夏油傑的身體忽地一僵。
“傑?”注意到夏油傑異狀的五條悟連忙抓住夏油傑的手腕,隱於墨鏡後的蒼藍六眼看到平靜流淌在夏油傑體內的咒力忽然泛起漣漪,心口的位置,有什麼東西轟然破碎開來。
五條悟一怔,那是六眼都沒能察覺到的小小咒力結點,在束縛的力量下,安安靜靜地隱藏在宿主健康活躍的心跳聲中。
直到此時,束縛被打破了。
夏油傑的表情恍惚了一瞬,當那雙深紫色的鳳眸恢複清明的時候,他反手握住五條悟的手,急聲道:“俊雄和佐伯太太有危險!”
五條悟偏過頭,蒼藍色的六眼直直地看向一個方向,緩緩道:“我知道在哪裡了。”
強大而不詳的咒力衝天而起,雖然轉瞬即逝,但已經指明了地點,五條悟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地方。而這股咒力,五條悟竟然還有些熟悉。
***
那是在2017年百鬼夜行落幕後不久的事情。
詛咒女王已經被解咒,一夜從特級咒術師降級為四級的乙骨憂太努力修行,而負責監控的「窗」帶來消息,米花町四丁目一帶發現特級咒靈,其實力堪比已經解咒的詛咒女王,咒術總監部高層自然將這個任務派給了五條悟。
這對於五條悟而言,就是一次普通的任務。
特級咒術師,特級咒靈,都是特級,但特級之間,其實存在著相當懸殊的實力差距,而五條悟,他是最強的。
五條悟祓除掉了那個特級咒靈……哦,確切地說,是特級過咒怨靈,還因為對方的實力確實不俗,他動手的時候稍微鬨得大了些。當然,這其中也有那個特級過咒怨靈的責任,反正是,戰鬥結束後,四丁目整條街上的房子都被炸了。
五條悟拍拍手,剩下的事情有輔助監督來善後,他完全沒將這次任務放在心上,隻是在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想到,要是傑發現這裡也有一個堪比詛咒女王的強大怨靈,他會不會跟高專繼續死磕詛咒女王。
萬萬沒有想到,重來一世,他親愛的摯友一家竟然搬到了那棟凶宅的旁邊,還跟那個特級過咒怨靈當了鄰居。哦,那個他看得極不順眼的佐伯俊雄,原來他跟那個特級過咒怨靈有著親緣關係啊。
要不是這股熟悉又邪惡的咒力爆發出來,五條悟還真沒想起來米花町這邊還有這樣的狠角色。
夏油傑召喚出虹龍來。
虹龍一聲長吟,載著夏油傑和五條悟向咒力爆發的地方衝去。
夏油傑單手抓住虹龍珊瑚似的龍角,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八年前,佐伯家出了一些事。”
***
協同作戰,情報共享是前提。再者,夏油傑也希望五條悟能夠通融一下,放過佐伯太太。
隻要五條悟不說,偽裝一下,佐伯家現有的和諧家庭就能夠維持下去。其他人也就不會知道,佐伯太太早在八年前就已經死去。
是的,佐伯太太早在八年前就已經死去,夏油傑也是在剛才想起來這件事。
那是小學一年級第二學期剛開始不久後的一個下午,以往每個放學後都會等在校門口前接佐伯俊雄外加夏油傑回家的佐伯太太沒有來,打回家裡的電話無人接聽,夏油傑便乾脆和佐伯俊雄一起回家了。
這並不是什麼大事,他們兩家就在帝丹小學附近,步行連五分鐘都用不上,完全不必家長接送。隻是,佐伯太太對此極為堅持,每天放學都準時等在校門口。
直到現在,夏油傑回想當初才恍然意識到,佐伯太太之所以熱衷接俊雄放學,其實是為了見一眼他們小學的班主任小林俊介老師吧。
就在那個下午,夏油傑和佐伯俊雄搭伴回到米花町四丁目22番地,因為擔心那日一反常態的佐伯太太,夏油傑跟著佐伯俊雄一起進到了佐伯宅。
然後,他們看到了一幕慘劇。
佐伯俊雄的父親佐伯剛雄,以著極為殘忍的手法,殺死了佐伯太太。夏油傑和佐伯俊雄走進客廳的時候,佐伯剛雄正拖著佐伯太太一條腿,將她往樓上拽去。
親眼見到那一幕的佐伯俊雄發出了淒厲的尖叫。
佐伯剛雄看到這樣的佐伯俊雄,他的臉上卻露出了更加殘忍的表情來。他稱佐伯俊雄為“雜種”,扔下了肢體扭曲破碎的佐伯太太,拎著手中的菜刀就向佐伯俊雄走來。
佐伯俊雄太害怕了,他幾乎失去了逃生的本能,隻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拎著刀向他走來。
回想當初,夏油傑不得不感慨,從小見咒靈,時不時就被咒靈嚇一跳這樣的經曆不是沒有用的,起碼在佐伯俊雄傻站著不知動彈的時候,夏油傑反應及時,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就向佐伯剛雄砸去,拉著佐伯俊雄就跑。
咒術師幼崽就是比普通小孩子結實,尤其情緒失控的時候,現在回想一下,夏油傑意識到自己在那個時候就用出了咒力,成功暴擊了佐伯剛雄好幾下。要不是他的術式不適用於近戰攻擊,需要積累才能夠使用,夏油傑當時對佐伯剛雄的打擊還能夠更激烈一些。
而那個時候,佐伯俊雄也反應了過來,他忍著眼淚,抓起能抓得起來的東西,拚命往佐伯剛雄頭上丟,想要製造出逃出去的機會——他們兩個才七歲的小孩子完全不是佐伯剛雄一個剛殺了人的成年男人的對手。
那個時候的佐伯剛雄極為瘋狂,在憤怒與憎惡的支配下,兩個小孩子給他造成的一點傷害隻會讓他更加癲狂。
終於,他抓到了佐伯俊雄。
夏油傑撲上去,手無寸鐵的他一狠心,張嘴就咬住佐伯剛雄握著菜刀的手。
佐伯剛雄疼得大叫,臉上凶相畢露,不顧手腕上汩汩流血的傷口,揚起胳膊就要將夏油傑往牆上摔。
就在這危急時刻,佐伯太太“醒”了。
她睜開了眼睛,澎湃的邪惡力量在她支離破碎的軀體中複蘇,讓她再不複之前被丈夫生生打死時的弱小無助。她一反往日裡的溫柔,一把抓住了佐伯剛雄的腦袋,當著夏油傑和佐伯俊雄的麵,扯掉了那顆腦袋。
輕而易舉地殺死了佐伯剛雄後,佐伯太太不複溫柔的血色眼眸透過散亂的黑發,盯向夏油傑。
“死而複生”的佐伯太太變成了比外麵怪物更加可怖的大怪物,一點點本能仍在的她或許不會立刻殺掉佐伯俊雄,但夏油傑絕對不在她的豁免名單上。
夏油傑從小到大也算是經曆過無數次危險了,但直麵那個狀態的佐伯太太時,絕對是他人生中最危險的一次。
佐伯俊雄擋在了夏油傑麵前,哭著對麵目全非的佐伯太太喊“媽媽”。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佐伯俊雄詛咒了佐伯太太。
或者說,他們詛咒了彼此。
早已非當年無知的夏油傑回顧著過去的記憶,自然看得出其中的不尋常之處,比如,佐伯太太可能也有著特殊的力量,但不會用。等含恨而死後,轉化為怨靈的她才會那麼強大,她當時的實力絕對有特級了。
而佐伯俊雄,以著他的咒力,即使有著極端的愛來加持,他的力量也不足以束縛那麼強大的特級過咒怨靈,是佐伯太太反過來詛咒了她的孩子,最終讓她得以恢複了理智。
佐伯太太雖然恢複了理智,但身體也看似修複完全,但她身上的咒力太顯眼了,不隻是夏油傑這樣有天賦的人,大老遠就能夠看到,普通人也會本能地排斥畏懼那樣的佐伯太太。
佐伯俊雄試圖讓她收斂,他希望佐伯太太能夠跟從前一樣。
佐伯太太做不到,她的力量加上佐伯俊雄的詛咒不足以讓一個重新披上人類皮囊的特級過咒怨靈活得跟普通人一樣。
夏油傑加入了詛咒的隊伍。
當然,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他這是在詛咒佐伯太太,他覺得這像是一種祈願,還無師自通地加上了限製,形成了對自我的束縛。
夏油傑的咒力在束縛作用下發揮出200%力量,再加上佐伯俊雄的力量,詛咒成功了。
佐伯太太變得普通又不普通,她的氣息平平無奇,與普通人無意,任哪個咒術師見了也看不出她身上的端倪,但她卻能夠輕而易舉地束縛佐伯剛雄的怨靈,讓他繼續留在家裡,充當著充數的父親角色。
而夏油傑因為耗儘咒力,昏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在自我束縛的作用下,他遺忘了佐伯太太的死亡與變化。
客廳裡的鮮血還在,那成了佐伯太太被家暴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