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雀》73
春雨濛濛,淅淅瀝瀝中伴隨著草木簌簌,直至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才堪堪雨停,朝露玄而未落,彆有一番朝氣。
自打沈卻離開厥北後,虞錦頹靡了一陣子,但很快就被自家兄長的婚事分了神,很有活力,賓客名冊、宴席采買都一一過目,比虞時也這個準新郎還要上心。她本又是個挑剔性子,平白給府裡的采買丫頭添了好些麻煩。
不過很快,虞錦便無心操持這等瑣事。
常嬤嬤從原州物色了個禮儀嬤嬤,正等在院子。
其實那些在人前拿喬的規矩虞錦學得極好,平日外出赴宴很能端得住身子,畢竟她素來走的都是端莊淑女的線路。
是以虞錦略有不解道:“嬤嬤何故給我物色教規矩的嬤嬤?”
常嬤嬤看她滿臉困惑,笑著拍拍她的手背,麵露慈愛道:“您眼下十七,依著老爺從前的心思,是要等十□□才肯將您嫁出去的,故而有些道理,自是耽擱下來,本也該是由當家主母來操心,可咱們府裡眼下的境況,老奴鬥膽,也隻好操操主子的心。”
她笑意漸深,道:“這位嬤嬤教的不是人前的規矩,是人後,床前的規矩。”
聞言,虞錦舌尖叫沸騰的茶水燙了一下,雖她與沈卻親密到也算是同床共枕過,但被人坦言說出,仍舊是紅了臉:“嬤嬤……”
“好姑娘,姑娘家都得經這麼一遭,不是老奴誆您,這床笫之事,頗有學問。且……聽說南祁王府上並無通房側妃,若是男子不通此事,遭罪的可是女子,姑娘多聽聽,也是為讓您自己少疼些。”
常嬤嬤的話過於直白,虞錦脖頸也紅了一截,其實她從前也聽過一些新婚的姑娘含羞說過一兩嘴,看她們滿麵紅光,也不像是遭罪的樣子。
虞錦嘟囔道:“那……這豈非應當多叫男子學學?嬤嬤應先操心阿兄才是。”
“姑娘說對了,老奴本是給公子挑選了個開臉丫鬟,可大公子的脾氣您也知曉,死活是不要,連請來的嬤嬤都給轟了出去,可是沒折。”
常嬤嬤又說了些虞時也近來的脾氣愈發急躁的話,虞錦耳邊嗡嗡走神,卻隻惦記著開臉丫鬟。
大戶人家的男子成婚前常會用上開臉丫鬟,嬤嬤會給虞時也送開臉丫鬟……那王爺呢?雖也是司空見慣之事,但虞錦這麼一想,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彆扭。
“姑娘、姑娘?”
虞錦回過神,便見常嬤嬤已將那教“規矩”的嬤嬤請進屋裡,那人手裡抱著一摞小冊子,規規矩矩地給虞錦福了禮。
很快,虞錦也再想不起什麼開臉不開臉的事,便被嬤嬤遞來的薄冊弄得滿臉驚羞,“簌”地一下闔起冊子,如握燙手山芋,還一時不知往哪丟。
這,這些姿勢都……
可她和沈卻躺在一張床榻上時,分明都極為規矩安分!
嬤嬤微微一笑,似是對此事見怪不怪,又語出驚人道:“姑娘可知,哪種姿勢極易受孕?”
“……”
虞錦攥著手心搖頭。
正如常嬤嬤所言,床笫之事是門學問,既是學問,道理便是深似海。
嬤嬤每日來同虞錦講上一兩點,一直到二月初八,上京的花轎入了靈州。
太後疼愛永安郡主,早早遣人在靈州城內買下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子,五日後花轎便可風風光光從這兒抬出。
臨迎親前夜,虞錦神秘兮兮地抱著隻小匣子敲開虞時也的房門。
彼時。虞時也正穿著他那身大紅衣袍對鏡自賞,輕飄飄瞥了虞錦:“作甚?”
虞錦圍著自家阿兄打了個轉,目光不自覺瞥向床榻,隨口囑咐道:“阿兄明日可要早些動身,莫要耽擱了吉時,若是讓太後知曉,定要不悅的。”
“你近來怎麼婆婆媽媽的?”
虞錦不理會他的言語攻擊,道:“我是記掛你,若是阿兄明日出岔子可如何是好!”
“我能出什麼岔子?迎親流程我都背熟了,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
“那可未必。”
虞錦蹙眉,慢吞吞將手裡的小匣子遞給他,咳嗽一聲說:“……臨時瞧兩眼應當也是有用的。”
虞錦說罷,也不敢看他,隻胡亂尋了個借口匆忙離開,然腳才堪堪邁下石階,便聽裡頭“噹”地一聲匣子落地——
虞時也望著手裡這本避-火圖冊,腦仁突突直跳,厲聲道:“虞錦!你給我滾回來!”
虞錦不敢停留,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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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虞時也出沒出岔子未可知,但虞錦卻是在當夜宴席出了些小岔子。
辰時三刻,虞時也順利將永安接上了花轎,按照俗禮繞靈州城內走了三圈,入虞家門時已是黃昏日落、賓客滿堂。
二人順順當當行了禮,便被喜娘送入婚房。
鋪滿紅綢的地磚格外平滑,許見竹手執卻扇走得格外小心,一路行至房裡,她依舊端著身子,不曾懈怠。
兩個人按部就班行了禮,卻是相顧無言,氣氛有些許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