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卷眯了眯眼,問道：“你是在說我沒有文化？”
楊清疏認真思考了一下點點頭，絲毫不留情麵地承認道：“你可以這麼理解。”
其實雲舒在他看來也是個沒文化的小笨蛋，但雲舒是他的好朋友,為了不傷害好朋友的自尊心，他是不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的。
但雲卷對他來說隻是好朋友的哥哥,有什麼話直說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多做考慮。
雲卷捏緊豆沙包大的拳頭,要不是媽媽曾經和他說過打人是最差勁的方式,他真想揍楊清疏一頓,大胖明明不敢惹他，他還天天要小舒麵前裝可憐,肯定是覺得小舒很好騙!
不僅如此,現在還嘲笑他沒文化！
雲卷氣鼓鼓道：“我雖然還沒上幼兒園，但平時也有學習，你憑什麼說我沒有文化！”
媽媽現在已經開始教他們認字了！
雲舒完全站在自己哥哥這邊,她點點頭道：“對呀，清清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哥哥很聰明的，懂得也很多。”
楊清疏聽她這麼說有點委屈，他說的是事實,為什麼要說他不對？
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怎麼有點酸酸的？好奇怪。
不過他也沒多想,從沙發上跳下來,邁著短腿慢慢走向一旁看戲的雲楚蔓，禮貌道：“阿姨,可以給我一張紙和一支筆嗎？”
雲楚蔓看了一眼茫然的雲卷雲舒,很好奇楊清疏要做什麼,於是她笑道：“可以呀，我去給你找。”
她轉身回到臥室，從自己的速寫本上撕下來一張紙，又隨便拿了一支鉛筆走了出去。
楊清疏接過來之後和她說了聲謝謝，回到茶幾前想要寫什麼，雲楚蔓注意到他握筆的姿勢非常標準。
“這種2b鉛筆比較軟，顏色很深，你輕點寫。”雲卷下意識提醒。
一旁的雲楚蔓眼睛亮了亮，很欣慰地點點頭。
不同的美術鉛筆硬度和顏色深淺都不一樣，這些她都沒有係統的教過，隻是雲卷問了之後，她就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他就記住了！
“不都是鉛筆？”楊清疏疑惑地看了看手裡的筆。
雲卷挑了挑眉沒說話。
楊清疏沒在意，然而他剛落筆就發現了異常，白紙上的黑色痕跡十分顯眼。
他看了一眼雲卷，手上放輕力道，在紙上刷刷刷寫了幾筆，然後麵無表情地推到雲卷眼前：“你要是真有小舒說的那麼厲害，就把這道方程式解出來。”
“方程式？”雲卷雲舒同時歪了歪小腦袋，露出茫然的表情。
雲楚蔓一驚，探頭朝著紙上一看，那上麵寫著的還真是方程式，隻不過是一元一次方程。
但是現在幼兒園小朋友都學這些嗎？！
她上輩子沒有上過學，都是在家接受哥哥的輔導或者家庭教師私教，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方程式是小孩子上了小學之後才會接觸到的知識點。
她疑惑地擰了擰眉，這裡這麼卷嗎？還是楊清疏太超前了？
雲卷愣愣地看著紙上的一串數字和字母，單個看他都認識，但是為什麼連起來就看不懂了呢？
他抬起頭，懷疑道：“這根本就是你編的吧……”
看著楊清疏坦誠的目光，他越說越覺得底氣不足。
楊清疏歎了口氣，把紙從他的手裡抽出來：“沒見過不等於不存在，小卷你看好了，這道題應該這麼做。”
雲卷抿了抿唇，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認真地看了起來。
雲舒也很好奇，便雙手托臉趴在茶幾上，一眨不眨地看著楊清疏解題。
楊清疏瞥了她一眼，一邊講解一邊耐著性子將每一步都細致的寫了出來。
雲卷雲舒本就聰明，雖然還是不太懂，但隱約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x最後等於三。”
楊清疏將筆輕輕放到桌子上，他注意到雲卷不甘心的表情，想了想還是安慰道，“小卷你也不要太難過，這些題還是有難度的，但是隻要你好好上學，一定可以學會的。”
確實有難度，至少要進小學之後才能學到，他隻不過是和爸爸提前了學習進度而已。
雲卷仿佛沒聽到一樣，低著頭直勾勾地看著那張紙上麵的方程式，緊抿的嘴唇都有些發白。
“哇，”雲舒倒是沒有那麼糾結，她感歎一聲，佩服道，“清清你好厲害啊！”
楊清疏害羞地輕笑一下：“小舒你那麼聰明，隻要上了學，肯定很快就能學會了。”
雲舒來了興趣，拍了拍手道：“好呀好呀，我一會兒就問問媽媽，可不可以讓我和哥哥去上學！”
楊清疏得到滿意答案，頓時心滿意足。
他看了看時間，想到自己還有作業要做：“小舒，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等我明天放學再來找你玩！”
雲舒跟在他身後，送他出了門，還笑眯眯地揮手：“清清明天見！”
三個小孩一台戲。
雲楚蔓在旁邊就差一把瓜子了，看到雲舒傻白甜的模樣，她忍不住拍了一下額頭，小舒啊小舒，快看看你哥哥的臉，都要黑成鍋底了！
哐當一聲，雲舒關好門。
她小跑到雲楚蔓麵前，仰著小腦袋，蹦蹦跳跳地問道：“媽媽媽媽，我和哥哥什麼時候可以去幼兒園啊？我也想變得和清清一樣厲害！”
雲楚蔓沒敢說話，眼神偷偷瞄向雲卷，隻見小男孩雙手微微用力，他手裡的白紙瞬間被抓出褶皺。
他一言不發地將紙放到桌子上，猛地轉身，邁著小短腿就跑到房間角落，動作熟練地從工具箱裡拿出來什麼東西，又呼哧呼哧地跑到了臥室，嘭地一聲把門關上。
雲舒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臉上的興奮也漸漸消失。
她愣愣地看著緊閉的房門，迷茫道：“哥哥怎麼突然生氣了？”
雲楚蔓歎氣，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哥哥不是生氣，而是難過。”
“難過？”雲舒皺著小眉頭想了一會兒，目光瞥到桌子上的紙道，“是因為哥哥沒有做出來題嗎？”
“不僅僅是這個，”雲楚蔓蹲下來看著她，“哥哥更難過的是小舒誇獎清清厲害，他可能覺得在你心裡自己比不上清清了。”
說白了就是小檸檬精，雲舒誇獎楊清疏可比做不上來題的打擊大多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覺得清清更厲害，”雲舒著急地直跺腳，“在我心裡哥哥就是最厲害的！清清才比不過哥哥呢！”
“好好好，我知道了，”雲楚蔓笑著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既然這樣，小舒和我一起去看找哥哥，親口把這些話告訴他怎麼樣？”
雲舒認真地點點頭，小拳頭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小胸膛：“我一定和哥哥說！”
雲楚蔓牽著她的手走到臥室前，先是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雲卷應聲，又試探著推門。
她稍稍一用力，門就被推開了。
雲楚蔓有些驚訝，她小時候鬨脾氣可從來都是鎖門的，見狀又忍不住心道雲卷還真是個省心的小孩，鬨脾氣也不會做讓人擔心的舉動。
收拾的乾乾淨淨的臥室裡麵空空蕩蕩，並沒有雲卷的身影。
“小卷？”雲楚蔓輕聲喚道，依舊無人回答。
她撓了撓頭，想去看看床底下。
雲舒扯了扯她的衣角。
雲楚蔓低頭就看到小女孩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偷偷摸摸地指了指衣櫃，又用氣聲對自己說：“媽媽，哥哥在裡麵。”
雲楚蔓看向大衣櫃，哦，這也是個藏身的好去處，比床底乾淨多了。
“咱們過去看看。”她被雲舒傳染的也自動降低了聲音。
一大一小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小心地將衣櫃門一點點打開。
雲楚蔓探了探頭，看到裡麵的情況時，差點兒不合時宜地笑出來。
雲卷抱著雙腿，在衣櫃角落縮成一團，小臉委委屈屈地皺在了一起。
明明看著很可憐，但好笑的是他的身邊擺著一個手電筒，發出來的光能把整個衣櫃照亮，雲卷的臉距離燈又很近，看著特彆滑稽。
雲楚蔓猜測應該是小孩怕黑，但又喜歡躲在衣櫃，才會這麼做。
雲舒估計早就司空見慣了。
她動作麻利地爬進衣櫃，張開兩個短胖的手臂，努力將雲卷抱住，內疚道：“哥哥，我從來都沒有覺得清清比你厲害，哥哥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最棒的！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說到後麵她的聲音還有些哽咽。
雲卷聽到妹妹的安慰，一直強忍著的委屈頓時爆發出來，他抽了抽發酸的鼻子，心裡又有些小開心，果然在小舒心裡他比楊清疏好得多！
雲舒抱著他晃了晃，小眉毛耷拉著，狗狗眼裡麵全是淚水。
雲卷瞄了她一眼便心軟了下來，轉身回抱住她，眼眶紅紅地嗯了一聲。
雲楚蔓看著抱頭痛哭的兩個小孩哭笑不得，衣櫃裡麵的空間不大，她也沒辦法進去安慰他們，隻能坐在地上看他們發泄情緒。
雲卷雲舒是乖巧到即便哭也不會大喊大叫的小孩，他倆默默哭著，還用小胖手給對方擦眼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倆的眼淚終於不流了，手電筒也沒有電池了。
雲楚蔓伸出手笑道：“出來吧。”
雲卷雲舒還互相抱著，臉頰貼著臉頰，睜著大眼睛看著她一動不動。
雲楚蔓納悶道：“怎麼了？要睡在衣櫃裡啊？”
兩個小孩臉頰慢慢紅了起來，被淚水打濕的睫毛抖了抖，小聲道：“媽媽，我們腿麻了。”
雲楚蔓下意識看向他倆的小短腿，兩個小孩胖乎乎的小腳丫恰好抽動一下，她頓時爆笑出聲。
雲卷雲舒臉頰更紅了，眼神有些幽怨地看著她：“媽媽……”
雲楚蔓捂著肚子笑了好半天，才伸手將他們一個個抱出來。
臥室的地麵都鋪著隔涼泡沫板。
雲卷雲舒坐在上麵，小短腿自然伸展。
雲楚蔓坐在他們身後，將他們擁在懷裡，動作輕柔地一點點幫他們按摩發麻的雙腿，兩個小孩難受得齜牙咧嘴。
“看你們下次還敢不敢在衣櫃裡麵演苦情劇。”雲楚蔓刮了一下他們的鼻子。
兩個小孩臉頰更紅了。
雲卷把整張臉都埋在她的手臂裡麵，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雲舒撓了撓頭，笑眯眯地吐了吐舌頭。
雲舒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小心地問道：“哥哥還難過嗎？”
雲卷看向她慢慢搖搖頭，下一秒眼皮便垂了下來，又點點頭。
他兩個小手緊緊抓著雲楚蔓的衣服，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問道：“媽媽，我是不是很笨？”
雲楚蔓還沒反應，雲舒激動地站了起來，揮舞著小胳膊道：“哥哥才不笨，哥哥超級聰明！”
雲卷看著她笑了笑。
雲楚蔓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讓她坐下來，然後又問雲卷：“小卷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笨呢？”
“那道題……我不會。”雲卷難受地低著頭，不僅不會還很無知，覺得是楊清疏在騙自己。
雲舒還從來沒見過自己哥哥這幅樣子，難受得都快哭了，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除了說哥哥最厲害以外，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她揚起小臉，耷拉著小眉毛，求助地望向雲楚蔓。
雲楚蔓安慰似的對她眨眨眼，又低頭對雲卷道：“小卷知道什麼叫‘術業有專攻’嗎？”
雲卷仰起小腦袋看著她，難過的搖搖頭，他好笨，什麼都不懂。
雲楚蔓笑了笑道：“簡單一點說就是每個人都有他擅長和不擅長做的事情，小卷你是不是覺得清清很聰明？”
雲卷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
“但是他不懂演戲也不懂畫畫，甚至連2b鉛筆比普通鉛筆要軟要黑都不知道，但是小卷你卻對這些了如指掌，這種情況下你會覺得他笨嗎？”
雲卷想了想，慢慢搖了搖頭：“他沒有學過這些。”
“相同的，小卷你也沒有學過數學，清清是學過所以才會，那你為什麼還會覺得自己笨呢？”雲楚蔓耐心地解釋道，“而且你和小舒會做飯，媽媽不會做飯，這就說明我很笨嗎？”
雲卷其實有些猶豫，在他眼裡媽媽確實有點笨，但是很可愛。
不過他直覺自己這麼說，媽媽一定會不開心：“媽媽不笨。”
雲楚蔓自豪道：“我當然不笨啊。”
隻不過是沒有做飯的天賦。
雲卷心虛地低頭，仔細思考雲楚蔓剛才的話，然後他的眼睛一亮：“媽媽，我好想懂那句話的意思了，是不是我和楊清疏學過的東西不一樣，會的東西也不一樣，所以我們不能進行比較。”
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我也不笨！”
“小卷真棒。”
雲楚蔓鼓勵道，雖然目的已經達到了，但她覺得現在是個不錯的教學機會，“‘術業有專攻’還有另外一個意思，還拿做飯來說吧，雖然小卷小舒年紀小，但因為你們確實很厲害，媽媽作為長輩也心甘情願地向你們學習，把你們當成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