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楚蔓是親眼看著顧霽景的臉頰和耳朵一寸寸紅起來的。
她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顧霽景立刻僵硬在原地,眼神有些幽怨的望向她。
雲楚蔓用力抿著唇，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不笑了，他這才收回眼神。
她估計睡前故事和褲子破了這兩個社死經曆，顧霽景永遠也甩不掉了。
這兩件事已經牢牢刻在了兩個小孩的腦袋裡,尤其是睡前故事,雲卷雲舒現在很有可能覺得睡前故事對顧霽景的吸引力,相當於糖果對他們的吸引力。
果然雲卷帶著誘惑的口氣道：“顧先生,媽媽今天會換新的故事喲。”
雲舒笑著用軟乎乎的語氣道：“顧先生是客人，如果留下來的話,可以選擇想聽的故事哦。”
顧霽景瞳孔微微顫了一下，他可恥地心動了。
雖然兩個小孩邀請他留宿，他覺得很開心，但最後覺得困擾的肯定還是雲楚蔓,所以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拒絕。
然而他還有沒說話，就聽雲楚蔓道：“既然小卷小舒都這麼說了,顧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話，就暫時住一晚上吧，家裡地方雖然不大,但空床還是有很多的。”
雲楚蔓會這麼說,一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覺得顧霽景是個不錯的人，即便留宿也不會做出奇怪的舉動，最重要的是對方是為了幫她和兩個小孩才忙到這麼晚，開夜車回家總歸不太安全。
二就是她之前同意和顧霽景來往，就是想讓兩個小孩和他培養感情，現在雲卷雲舒難得開口留他,要是她拒絕了，以後兩個小孩估計都不會再提出類似的要求了。
顧霽景怔愣一瞬，腦袋閃過無數想法，然後混亂的交織在一起，他張了張嘴，居然遵循本能擠出來一句：“……不介意。”
說完他就有些後悔。
雲楚蔓反而笑道：“顧先生的行李還在車上嗎？要不要拿上來？穿自己的睡衣也能睡得舒服一些。”
顧霽景避開她的目光，低低地嗯了一聲。
兩個小孩驚喜地對視了一眼。
雲卷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但還彆彆扭扭道：“我可以把沒有用過的牙刷借給顧先生。”
雲舒晃了晃小腦袋，美滋滋道：“小舒也可以把故事書借給顧先生！”
顧霽景下意識道：“謝謝小卷小舒。”
很快他就想起來自己行李箱裡麵有洗漱工具，自己也不是非要聽睡前故事。
他懊惱地用食指點點太陽穴，好多年沒有出現腦袋一片空白的情況了。
雲楚蔓瞄到他的小動作有些想笑，她趕緊撇開目光對兩個小孩道：“我們小卷小舒都是喜歡分享的小朋友，不過可以先讓顧先生去拿行李嗎？”
兩個小孩驕傲地挺起小肚子，用力點點頭。
雲卷皺著小眉頭看向窗外：“外麵這麼黑，顧先生一個人出去會不會害怕？”
雲舒鼓著小臉，一拍顧霽景的小腿，很講義氣道：“顧先生，我和哥哥可以陪你一起去哦！”
顧霽景聞言再次傻眼，會不會怕黑、我們會陪你，這樣的話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到了。
他的腦袋終於開始一點點恢複運轉，他蹲下來看著兩個小孩，輕聲道：“謝謝小卷小舒，你們的頭發還沒有乾，出去很容易感冒，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兩個小孩眨眨眼，顧先生的意思是他不害怕嗎？
雲卷板著小臉：“好吧，但是你要快點回來啊，外麵可能有怪獸，專門抓晚上出門的小孩和大人。”
雲舒小眉毛耷拉下來，擔憂道：“顧先生要是遇到怪獸了就叫我們，我和哥哥還有媽媽會下去保護你的。”
顧霽景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僵硬地嗯了一聲，他站起身道：“我先下去拿行李了。”
兩個小孩揮揮胖乎乎的小胳膊，囑咐道：“顧先生不要亂跑，要快點回來哦。”
雲楚蔓看著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她可沒有忽略他剛剛的反應，顧霽景不會真的怕黑吧！
她想起來雲卷當初躲進衣櫃還要拿著手電筒，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她從抽屜裡麵拿出手電筒，遞給剛剛穿完鞋的顧霽景：“顧先生拿著這個吧，比手機要方便一些。”
顧霽景微愣，他接了過來，手電筒的金屬外殼涼得他手心發麻，他抿了抿唇：“謝謝。”
說完轉身就往樓下走，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好了，沒想到還是被雲楚蔓看出了他怕黑。
雲楚蔓笑著輕掩住門，轉頭就看到兩個小孩躲在她身後，探著小腦袋往外看，身上還披著大大的浴巾。
她捏了捏他們肉嘟嘟的臉頰：“媽媽帶你們去換睡衣，顧先生很快就會回來的。”
雲卷雲舒乖巧地應了一聲，光著小腳丫噔噔噔跑去了臥室。
雲楚蔓笑著跟了過去，從衣櫃裡麵拿出兩件小青蛙的睡衣。
兩個小孩見狀學著小青蛙，笨拙地跳到她身邊，笑眯眯地仰著小臉。
雲楚蔓直接坐到地上，邊幫他們換睡衣邊問：“小卷小舒喜歡顧先生嗎？”
雲卷愣了一下，低著頭摸摸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支支吾吾道：“顧先生……顧先生他是個好人，總幫助我們。”
雲舒用力扯著上衣，小腦袋從領口冒了出來，細軟的長發變得亂糟糟的，她眉眼彎彎地笑道：“喜歡，顧先生很有意思，小舒喜歡和他做朋友。”
雲卷微微抬頭道：“顧先生會陪我們玩，是個很好的朋友。”
雲舒眨了眨眼，挪動到自己媽媽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媽媽，我們和顧先生做朋友，你會生氣嗎？”
雲楚蔓哭笑不得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她不僅不生氣，甚至覺得隻成為朋友有些遺憾。
兩個小孩一直學她稱呼顧霽景為“顧先生”，但對方畢竟是他們的父親，一直這麼稱呼肯定不太好。
她也不是猜不到他們這麼稱呼的原因，兩個小孩向來嘴甜又有禮貌，一般看到顧霽景這個年齡段的人，他們都會叫“叔叔”。
但現在他們稱呼顧霽景為“顧先生”，估計是知道對方是爸爸，但叫不出口，又覺得叫叔叔會讓顧霽景難過，乾脆就和她一樣叫“顧先生”。
之前她不糾正是因為兩個小孩和顧霽景之間沒有感情基礎，強行改口隻會讓雲卷雲舒覺得抵觸和反感。
今天見他們願意讓顧霽景留下來，她還以為兩個小孩多少接受了他的存在，趁機探探口風可不可以改一下稱呼。
結果沒想到雲卷雲舒隻把顧霽景當成朋友，看來顧霽景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聽到兩個小孩改口了。
雲楚蔓見兩個小孩苦思冥想為什麼覺得她會生氣的模樣，忍不住捏了捏他們的小鼻子，笑道：“放心吧，我不會生氣的。”
兩個小孩驚喜地看向她。
雲楚蔓拿起吹風筒，慢慢撥弄了一下他們的頭發笑道：“媽媽幫你們吹頭發。”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齊齊撲向她。
雲卷把小臉埋在她的肩膀上，悶聲道：“我最喜歡的還是媽媽和妹妹！”
雲舒像小貓咪一樣，不斷用臉頰蹭她的脖子：“小舒最喜歡的也是媽媽和哥哥！”
雲楚蔓環住他們胖嘟嘟的後背，對著他們的耳朵小聲笑道：“媽媽最喜歡的也是小卷小舒。”
一大兩小抱成一團笑了起來，連笑聲都透露著開心和幸福。
雲卷雲舒的頭發很容易吹乾，等雲楚蔓關掉吹風筒，顧霽景也恰好提著行李箱回來了。
雲楚蔓聽到略顯著急的敲門聲還愣了一下，她拔掉吹風筒的電源，起身朝客廳走去。
兩個小孩跟在她身後。
雲舒細軟的頭發乖順的垂到肩膀，她蹦蹦跳跳道：“是顧先生回來啦。”
雲卷擰著小眉頭：“媽媽不是沒有關門嗎？他怎麼還敲門啊？”
雲楚蔓也覺得納悶。
她還以為風把門帶上了，結果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顧霽景顯然沒注意到門沒鎖，他愣了一瞬才進屋子。
雲楚蔓注意到他呼吸急促，忍不住問道：“顧先生，你下樓跑一千米了嗎？”
還是因為怕黑，拿了行李箱就跑上來了？
為了給顧霽景留點麵子，她終究沒問出這句話。
顧霽景避開她的目光，將手裡的小行李箱放到地上：“剛剛上樓的時候，恰好碰到這棟樓的住戶跟在我身後。”
雲楚蔓問道：“幾樓住戶？”
“五樓……”
顧霽景換好拖鞋走了進來。
“所以你剛剛上了六樓，然後又走了下來？”雲楚蔓哭笑不得地問道。
顧霽景嗯了一聲：“讓他看到我進來不太好。”
雲卷皺著小眉頭疑惑道：“顧先生，五樓的住戶是奶奶或者爺爺嗎？”
他們不怎麼和樓上來往，也不知道哪家哪戶都住著什麼人。
這下輪到顧霽景疑惑了，但很快雲舒就給了他答案。
小女孩笑眯眯道：“顧先生真是個好人，還送爺爺奶奶回家。”
顧霽景聽到她的誇獎，臉頰一紅，很想說他隻是躲人。
雲楚蔓察覺到他的尷尬，便幫他解圍道：“顧先生先去洗個澡吧，時間不早了，也該休息了。”
“好。”
顧霽景感謝地看了她一眼，逃也似的衝到了浴室，他麵對兩個小孩天真無邪還帶著點讚賞的眼神，實在是覺得心虛。
他砰的一聲關上浴室的門，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呼吸才平複下來。
浴室的空間不大，但有淋浴間也有浴缸。
顧霽景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雲楚蔓家留宿了，總覺得這是一場夢，下一秒就會醒過來。
他把脫下來的衣服整齊地搭在旁邊的衣架上，浴缸裡麵還冒著熱氣，他走近發現裡麵的水都是乾淨的，估計在他出去拿行李箱的時候，雲楚蔓重新放了水。
顧霽景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到淋浴間，涼水從花灑傾瀉而下，他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從剛剛開始就混亂的大腦也在刺激下冷靜了下來。
他仰起頭閉著眼睛，任由涼水從臉上滑過，嘴角慢慢翹了起來，這不是夢，他真的被雲楚蔓和雲卷雲舒留下來了，這是不是證明他們不討厭自己，反而有一點點可以接受他了？
顧霽景的心情逐漸上揚，但這樣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很久。
他快速衝了一遍涼水，沒好意思使用浴室裡麵的洗發水和沐浴露，然而當他要出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帶進來，毛巾、睡衣通通在行李箱裡麵。
“這就叫樂極生悲嗎？”
顧霽景絕望地小聲道，他猶豫地看向旁邊穿了一天的西裝，考慮是用襯衫當毛巾好，還是用西褲當毛巾好，還要考慮到之後穿到身上的效果。
就在他萬分糾結的時候，浴室的門突然被敲響，顧霽景嚇了一跳。
雲舒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過來，她軟乎乎地問道：”顧先生，我們可以打開你的行李箱幫你拿睡衣嗎？”
顧霽景下意識躲到角落，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可以，小舒……麻煩你們了。”
“沒關係呀，我哥哥馬上就會把顧先生需要的東西送過來噠。”
雲舒嘿嘿笑了一聲，說完就跑了。
顧霽景聽到她的腳步聲逐漸遠離，臉頰微微熱了起來。
以前看直播的時候，他還覺得雲楚蔓有些不靠譜，需要兩個小孩照顧，沒想到他和雲楚蔓也差不多，洗個澡還要兩個小孩給他送睡衣。
顧霽景第一次覺得自己和不靠譜三個字距離這麼近。
雲卷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敲響了浴室的門：“顧先生，我來給你送睡衣啦。”
顧霽景試探著把門打開一條縫隙，見外麵隻有雲卷一個人，他才微微鬆口氣。
他稍微把門縫開大了一點，整個人藏在門後，低頭道：“謝謝你，小卷。”
“沒事，我媽媽洗香香的時候也經常忘記帶睡衣，都是小舒給她送過去的。”
雲卷揚起一個笑臉，“我早就想試試幫著送睡衣了。”
顧霽景耳朵熱了起來，他果然和雲楚蔓一樣不靠譜。
雲卷踮著腳，伸長短胖的手臂，雙手把睡衣舉高道：“顧先生，睡衣裡麵還有其他的東西，你拿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哦。”
顧霽景微愣，不知道還有什麼，但還是聽話地小心翼翼將睡衣接了過來。
“我先走了，顧先生繼續洗香香吧。”雲卷說完，便將浴室的門從外麵關上了。
顧霽景隔著睡衣摸到帶著棱角的東西，他好奇地打開，就看到裡麵放著一條毛巾，一個沒有開封的兒童牙刷以及新的試用裝洗發水、沐浴露、洗麵奶和牙膏，都是兒童專用，連牙膏都是草莓口味。
他的洗漱用品估計雲楚蔓和兩個小孩沒找到，才會給他拿這些吧……
他撓了撓臉頰，猶豫了一下重新回到淋浴間，用雲卷給的洗漱用品重新洗了個澡，洗發水還有沐浴露都是牛奶味道。
顧霽景總覺得有一點點羞恥，尤其是使用小小的牙刷刷牙的時候，滿嘴都是草莓味混合一點點薄荷味。
他洗完出來的時候，兩個小孩穿著小青蛙睡衣，正坐在沙發上，周圍全是故事書，看到他的瞬間兩人眼睛一亮。
雲卷朝著臥室的方向大聲道：“媽媽，顧先生出來啦，你可以去洗香香啦！”
雲楚蔓應了一聲：“好！”
顧霽景一愣，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還帶著熱氣的浴室，還殘留著兒童沐浴露的味道。
他偷偷把浴室門推開，企圖將裡麵的熱氣儘快散掉。
雲舒這時從沙發上蹦下來，噔噔噔跑到他麵前，拉著他道：“顧先生快來，我們所有的故事書都在那裡啦，你來選一個想聽的吧！媽媽一會兒會給你讀噠。”
雲楚蔓這時候抱著睡衣走了出來，笑道：“對，顧先生隨便選。”
說完她轉身就走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