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這些人比,趁著午休來鍛煉的如玉少年像是一隻白雀落在了老鷹窩裡。
少年沒有說話,躺在器械上把杠鈴高高舉起。
“十七、十八……”
畢竟是收了一大筆錢的,教練沒辦法,隻能陪著他繼續練。
“小陸啊,先休息兩分鐘再換器械。”
他把陸序從器械上扶下來,拿了水給他喝。
陸序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掉臉上的汗水,白皙的臉頰已經完全漲紅了,淺淺的粉色一直延伸到了T恤的下麵。
一個手上拎著拳套的漢子手裡拎著一個已經練到筋疲力儘的小孩兒路過,看見這小少爺連休息的時候都表情凶狠,“噗呲”一聲笑了。
“小少爺啊,你跟我們直說,你是被誰給揍了?對方用的什麼套路?我們帶著你有針對的練,保管你半年就能把裡子麵子都找回來。”
陸序看了看說話的漢子,用力地喘氣:
“我不知道。”
他並沒有去了解盛羅用了什麼招式,學了什麼本事。
“那可不行。”漢子笑著說,“你看跟我學的這小子,他最大的優點除了肯吃苦,那就是以前跟什麼跆拳道、柔術都碰過,各家的格鬥技巧也都知道,最近還找了人學八卦掌呢,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說話的時候,他晃了晃手裡已經脫力的小孩兒,身高有一米六的小孩兒在他手裡晃晃蕩蕩,像是一個睡著的小貓兒似的。
陸序麵無表情。
隻是把這句話悄悄記下了。
他確實不曾了解盛羅,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需要。
現在看來,是他錯了。
過了國慶,學校也換上了冬季作息時間表,午睡被取消了,中午的午休時間隻有一個半小時。
盛羅還沒幫自己姥姥姥爺炒幾個菜呢,就被人趕羊似的從小飯館裡趕來上學。
走進校門的時候她正好碰見了慢跑來上學的陸序。
一向一絲不苟的陸校草頭發還是濕的,怎麼看都比平時狼狽了不少。
盛羅眨眨眼,心裡想這陸香香看著有點兒慘,她好像也不用出手再揍他了。
陸序也看見了盛羅。
懶洋洋的盛獅子站在陽光底下,眯著眼睛,縮著手腳,比起獅子,更像是一隻金色的大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
“老陸啊,陸校草!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在另一條道上,你就彆想著把它擰過來了!”
北京的一家酒吧裡,穿著夾克衫的宮原苦苦勸慰。
坐在他對麵的男人脫掉了昂貴的西裝外套,解開了襯衣扣子,露出了白皙修長的頸項,隻是坐在角落裡也隱隱吸引著無數人的目光。
男人一如既往地沒有接茬兒,宮原卻知道他是在聽的。
“你和盛羅,就是兩種人。”
宮原拿起一杯雞尾酒和一瓶啤酒。
“你是這個,盛羅是這個,你見過雞尾酒和啤酒一口喝的嗎?味兒都不對!你倆從一開始就對不上。盛羅,她這輩子就沒什麼雄心壯誌,在救了你之前,最大的理想可能就是繼承她家的小飯館。你呢,雖然……但是你到底是得繼承你爸家業的,你爸說是把你送回淩城不管你,你想要什麼財啊物啊也都給你了,對你的期待最次最次,也是讓你當個千萬富翁。這是從你們兩個還沒認識的時候就已經注定的,這是出廠設定!再說經曆,盛羅的前半輩子,她能一次次地熬出來,她就是靠著比誰都韌,就像是站在了拳擊台上,你一拳一拳打下去,她倒下了也得爬起來。你呢?不是我說話難聽啊,就咱這種富二代富三代跟她比起來,咱倆就是連拳台都沒上過的菜雞。”
把啤酒噸噸噸地喝了半瓶下去,宮原“哈”了一口氣出來。
“我說實話,老陸,你喜歡盛羅,我一點兒都不意外。對你這種人來講,盛羅這種閱曆豐富、性格堅韌、身上還帶著點兒……怎麼形容呢,那叫啥氣質?俠氣?!哎對,更不用說她還救了你,你太有可能喜歡了!你就是我小時候看的那些電視劇裡對江湖少俠一見鐘情的富家小姐,可是咱們得認清現實,盛羅眼中的世界和你眼中的世界,那就是不一樣的。”
說完,宮原突然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我喝多了!我忘了,現在盛羅……哎呀。”
陸序看著自己手裡的啤酒。
又看了一眼宮原。
“盛羅眼裡的世界?”
男人笑了笑,拿起被卷起來放在一旁的領帶,直接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這樣,我和她看見的是不是一樣的?”
他反問宮原。
看著陸序竟然蒙著眼就站了起來,宮原身上的三分酒意都給嚇到了腳後跟。
“老陸你乾啥?!”
“彆管我。”
陸序揮開了要扶自己的宮原,大踏步走了出去。
下一刻,他就摔在了送酒的酒保身上。
一片玻璃碴崩起來劃破了他的臉,紅色的血線出現在了他淨白的臉頰上。
黑暗中,陸序感覺到整個酒吧都安靜了下來。
擦了下臉上的血,跌坐在燈火絢麗處的男人扶著臉上捆著的領帶,竟然笑了。
“盛羅眼中的世界,我可以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