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我有先見之明,跟耗子他們搭夥讓他去買了肯德基,不然晚飯都不知道……”宮原提著肯德基的全家桶興衝衝地回了教室,就看見陸序在吃牛肉餅。
看看餅,宮原突然覺得自己手裡的全家桶都不香了。
“陸校草,你這餅……得了,我都多餘問你。”
宮原深吸了口氣,幽幽長歎:
“—看就知道是羅奶奶做的,盛羅給你的。”
陸序沒說話。
宮原扁了扁嘴,仿佛一隻失去了夢想的倉鼠。
“我從前一直覺得我長成這樣的也挺好了,現在吧.唉.我也想挨了一下之後有人能立刻替我打回去,打完了還送牛肉餅給我吃。”
知道陸序完全沒有把餅分享出來的打算,宮原垂頭喪氣地坐回到座位上。
喂一口可樂,他看一眼陸序。
啃一口雞翅,他看一眼陸序。
“陸校草,你說我現在去給羅奶奶當孫子怎麼樣?”
羨慕和嫉妒讓倉鼠失去了理智。
陸序拒絕回答這麼弱智的問題。
宮原又歎了一口氣:“對了,今天比賽的時候我看見咱們班長跟九班的人搭話來著,他什麼時候這麼親民了?“
這話宮原說得很嘲諷。
林予珺一貫的做派是無利不早起,居然能主動跟九班的人搭話,要是他不是彆有所圖,宮原能把全家桶的盒子給生吞了。
陸序吃完了最後一塊牛肉餅,拿起杯子喝了兩口水,衝掉了嘴裡殘存的油膩。
“有空關心他,不如看看你的物理和化學。”
“也對。”宮原點點頭,“就盛羅對你的這個心……”
他瞟了一眼被收起來的鐵飯盒。
“哎呀,林予珺除非對盛羅有救命之恩,不然……”
陸序拿起一本書放在桌上:“閉嘴吧!”
宮原“嗷嗚”用漢堡塞住了自己的嘴。
……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夢裡光怪陸離,都是他平時看不見的色彩。
光影變換,影子拉長又縮短,變成了過分絢麗的斑斕。
一步步走近了光來的地方,他看見了有個人單膝跪在地上,手裡拿著一個人的頭,和一個人的手。
那個人在跟那個頭說話:
“你是用右手打人的對吧?”
“你哭了嗎?”
“說,你哭了嗎?”
扔了手和人頭,那個人的手指間流淌出了瑰麗的金色,陸序看著她,她看著陸序。
她似乎是笑了。
“沒事兒,被人打哭了不丟人,不用不好意思。”
明明一切都那麼奇異詭譎,像是身處在一個後現代意象組合而成的舞台之上,光在表達情緒,動態的一切都不過是意識的表征,紛亂的世界在膨脹或者縮小。
唯有那個笑著看他的人,背靠著全世界。
看著他。
“彆哭。”
這是記憶中沒有的台詞。
意識在產生新的觸覺。
陸序看著一層光逐漸籠罩向自己,仿佛是有什麼要和自己融為一體。
他睜開眼睛,才意識到自己被鬨鐘吵醒了。
抱著被子坐起來,借著一絲從窗簾縫隙裡透過來的路燈的光,看著眼前昏暗的黑與白,陸序的臉上一片茫然的空白。
看了一眼時間,他下了床,卻沒有像從前一樣開始學習,也沒有像前幾天一樣走出家門去跟著盛老爺子和盛羅一起買菜。
打開燈,他從櫃子的夾縫裡拿出了一個畫板。
又從櫃子的深處拿出了幾根炭筆。
晨曦的微光照進房間,仿佛驅趕走了藏匿在黑暗裡的靈感之神。
專心作畫的少年愣了下,看著自己畫出來的畫,終於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
“西西,今天你的幾個小老師過來對吧?咱們做個魚吃吧?”
魚是在河邊買的大花鰱,四斤多重,黑頭圓鰓,養在後院的水盆裡,一看就是頂好的大活魚。
盛羅蹲下去用手拍了拍魚腦袋:
“姥姥,咱們做個剁椒魚頭?”
羅大廚看看魚頭“嗯”了聲,又說:“一個剁椒魚頭,一個水煮魚,你那小老師來,我再整點兒清淡的?”
“好呀!”盛羅高興了,“昨天我去給那小學生上課還看見她了,好像長個兒了。”
“她才那麼點兒肯定得長的……要不我去弄點兒雞腿肉丁子給她炸了?”
“也行!”盛羅原地跳了起來,“我來弄就行。”
看著自己外孫女一溜煙兒進了廚房,羅月女士笑了笑,繼續洗菜,冷冷的井水衝在她蒼老又指節粗壯的手上,也是溫柔的。
剁椒魚頭的辣椒是羅大廚自己做的,青青紅紅地鋪在魚頭上。
盛羅切完了雞腿丁上好了漿又開始切魚片,切著切著,她抬眼看了看自己頭頂的毛兒:
“姥姥,我頭發是不是長了?”
“還成啊?”老太太正好拿著菜盆路過,看看自己的手,忍住了沒讓自己又在自己外孫女的頭頂胡嚕兩下。
“哦。”盛羅放棄了去把頭發推成平頭的想法。
上午九點,楚上青到了小飯館,檢查完了盛羅過去一周的單詞默寫和句式測試,她拿出了一張卷子。
“這是初中二年級的英語測試卷子。”她對盛羅說,“下周三之前給我,我希望能確定一下你的英語水平。”
看著那張手寫的卷子,盛羅眼都瞪大了:
“這是你抄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