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柔軟的嘴唇,冰涼的頭發與溫熱的掌心。
昏暗的道旁,他的理智被這一切圍剿殆儘。
陸序又又又一次地重新地認識了盛羅,在他們開始戀愛之後。
盛羅像是一隻靈巧的動物,她有無數種與人相處的想法,一根筷子或者一根手指,都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不一樣。
陸序很快就發現盛羅把自己圈定成了她領地的一部分,她會主動走到他的身邊,偶爾還會專門確定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個在看守自己獵物的獅子。
如果是從前,陸序是會反感這種做法的,可是盛羅這樣隻會讓他覺得享受。
廣闊無垠的世界裡,盛羅喜歡上了他,把他納入了他的領地,他為此感到快樂。
那些香水漸漸有了更多的含義,有一晚上他特意找出了一個橘子調的香水,放在了盛羅的手上。
盛羅像是會飛一樣地撲在了他的後背,他背著她,任由她把他撲在了床上。
柑橘的香氣氤氳升騰,盛羅的雙目依然空茫,可他吻上去的時候他知道這個眼睛的後麵有了他的存在。
這是秩序永遠不會給予他的滿足。
黑色的長發垂下來,在他的眼前輕晃,他伸手去抓,雙手卻被人製在了頭頂。
“不要動。”
沒有神采的雙眸透著一種無機質般的凜冽。
陸序幾乎癡迷。
隔著香氣,他們都緊緊相貼,連汗水都依稀是橘子味的。
很多被陸序斥為低俗的文化作品裡經常描寫“愛情是讓人快樂的”,從前陸序覺得那都是妄言,直到他真的陷入一場戀愛。
他快樂得甚至感到了惶恐,因為這種快樂超過了他對人生原本的所有預期。
他甚至開始想,上天剝奪了他正常的色覺,也許是因為他可以與盛羅在一起——這足夠讓神也嫉妒。
他能感覺到自己變得更寬容,更善良,他不再是那輛在秩序中隻能沿著軌道前行的列車。
他本可以一直快樂下去……直到柑橘的香味成為他命運的底色,他的名字與盛羅兩個字牢不可分。
可惜,沒有。
“董事長,法院那邊已經確定了接受訴狀,這兩天起訴狀副本應該就會送到被告人手中了。”
“嗯。”坐在辦公室裡的男人點了點頭,“辛苦了。”
法務負責人退下了,陸序轉了下手裡的筆。
他和盛羅結婚之後,他就想辦法讓林鴻輝離開了深圳,他當年如何逼得小飯館差點兒倒閉,陸序不過是如法炮製。
林鴻輝回了沈城,依然在做廣告。
比起深圳,沈城的廣告業無論是概念還是效率都有些落後,他一貫善於吹噓,很快就在沈城的廣告業安穩了下來。
可惜他注定不是一個會安於本分的人,林鴻輝參與到了虛擬貨幣的交易中,為此他專門斥巨資建起了一個“礦廠”。
虛擬貨幣炒作作為在國內官方並不允許的投資形式具有極大的風險性,今年年初的時候,隨著幾個國際買家的高位拋售,幣圈大亂,林鴻輝一夜之間虧掉了數百萬。
為了解套,他找人借了不少錢的用於自己的“礦廠”和廣告公司的周轉。
陸序做的,就是把他欠了錢的公司買了下來。
現在他名下的恒熙就成了林鴻輝的直接債權人。
這隻是第一步,接下來,他會一點點把林鴻輝逼上絕路。
盛羅的心也會疼。
那每個讓她疼過的人,都應該受到懲罰。
扶了下還沒有完全痊愈的手臂,陸序從抽屜裡拿出了一瓶香水。
他很小心地點了一點兒在自己的手腕上,好像這樣就能從柑橘香氣裡再回味起一點愛情的舊影。
……
又下雪了。
盛羅看向窗外,姥姥說她跟人在農村定了一口吃糧食長大的黑豬,今天就要宰了,一隻豬三百多斤呢,下午就有人開著小皮卡把豬給送來了。
整點兒血腸子,下點豬下貨,有什麼比下雪的時候吃殺豬菜更滋潤的?
“想什麼呢?”
學生會辦公室裡和她一起寫檢查的陸序抬起頭,和她一樣看向窗外。
“下雪天,吃殺豬菜。”
說完,盛獅子咂咂嘴,眯了下眼睛。
陸校草看了她一眼,說:“你要是寫不完檢查,應該就趕不及吃晚飯了。”
盛羅趕緊低下頭,對著寫了三行的紙發呆。
這節課她們九班是藝術鑒賞,陸香香他們班是體育,因為臨近期末考試這兩個課都停了改成自習,薛老師去外校學習了不在,盛羅嫌班裡人人都想跟她說話,就跟陸序來這兒躲清閒。
看著她頭上黑色的短發,陸序歎了口氣。
“你先抄這個吧。”
盛羅抬起頭看他,仿佛他是什麼救苦救難的菩薩。
“那你咋辦啊?”
陸序修長的手指劃過紙麵,語氣有些無奈:
“我再寫一份。”
“嘿嘿嘿!陸香香,你可太帥了!”
這種讚美的話陸序早就聽過無數次,卻沒有一次能讓他像現在這樣麵紅耳赤。
下一秒,他卻覺得盛羅這句話有些耳熟。
他想起來了,一個小時之前,她就是這麼誇讚陳主任的。
一樣的內容,一樣的語氣。
於是,害羞的陸香香又變回了麵無表情的陸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