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半夜落了一場雪。
晴了兩日, 翌日清晨天色又是一片灰白,茫茫白雪紛亂,寒風一吹, 冰冰涼涼的雪粒子, 灌進人褲管子裡,從腳涼到心口子, 直讓人跺腳打著哆嗦。
春杏換了一件夾襖, 一早就去暖閣外間候著了。
昨兒一夜安靜。
到了早上還是沒見動靜, 春杏便悄聲問了昨夜伺候的丫鬟, “世子爺和夫人, 昨夜何時歇的?”
幾個丫鬟途中便被世子夫人屏退了出來,之後也沒再喚人進去。
兩人是何時歇的, 她們也答不上來。
隻知道屋內紅燭快燃儘的那陣,房內還有動靜,那饒人心坎的嬌呤聲傳出來後, 守在外屋的奴婢, 個個都低著頭紅了臉。
春杏不知情。
隻擔心, 昨夜那藥效一過,兩人身上的煞氣會不會又跟著起來。
侯夫人專程指派過來的阮嬤嬤,見狀笑著道,“姑娘不用著急, 今兒天冷,起晚些也無妨,侯夫人早來了交代,讓咱彆去打擾, 不急著請安。”
春杏點頭, 衝阮嬤嬤笑了笑, 答了一聲,“唉。”
外間的一眾丫鬟婆子,沒一人進來。
然裡頭的兩位主子,早就醒了。
誰也沒動。
薑姝緊閉著眼睛,早在那雙腿的酸痛襲來之時,便想起了昨夜所有的一切。
那股子抓心撓肺,如何也控製不住。
直到自個兒的身子如一片木葉兒,被顛的周身酥麻酸脹,虛癢難耐的心口才覺得充實了些。
怪不著誰。
兩人都熱情如火。
乾柴烈火,一觸就著,越燒越旺,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情我願。
洞房花燭,意外的和諧美滿。
如今清醒了。
那腦子裡的燥熱畫麵,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讓人悔青腸子,隻餘下了滿腔斐然和自我懷疑。
薑姝的腦袋一直僵硬地枕著那結實的胳膊上,從醒來至今,沒有動過。
雲錦被褥下的手腳,更如騰繩般纏繞。
一動,則牽全身。
時辰久了,脖子終是受不住,薑姝正盤算著如何挪,才不會吵醒那人,頭頂上便響了一道微帶慵懶的聲音,“醒了?”
薑姝點了點頭。
安靜半晌。
一個抬頭,一個收回了胳膊,一個抬腳,一個收回了腿。
誰也沒吭聲,極為默契。
安靜半晌後,範伸先掀被起身,一雙黑眸清冷無波,昨夜那抹殷紅的燥火,已然煙消雲散,
薑姝趕緊攥著被褥嚴實地擋在胸前,跪坐了起來,“姝兒伺候夫君穿衣”
“不用。”
範伸拂開幔帳,彎腰撿起了蓋在鞋麵上一堆淩亂的衣物,回過頭平靜地拿給了她,“你身子弱,多睡會兒,今日天冷無人擾你。”
薑姝乖巧地點頭,“多謝夫君”
披散在肩頭的幾縷墨發隨之幾晃,瑩白的肩頭若隱若現,隱約能瞧見些痕跡
範伸眸子輕閃,轉過了頭,“我先出去,待會兒請安,再來叫你。”
薑姝再次點頭,“好。”
床榻一鬆,幔帳在範伸身後落下的瞬間,薑姝便將自己裹成了蠶。
耳邊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薑姝緊張地豎起耳朵。
待那窸窣聲消失,腳步聲響起,再也不見任何聲響之後,薑姝才猛地掀開了被褥,仰目望著那幔帳頂,整個人都快窒息了一般。
全都亂了。
範伸穿好衣裳出去時,外間的丫鬟婆子們才瞬間打起了精神,齊齊蹲安,“世子爺。”
嚴二守在門外,聽到動靜聲回頭,便見範伸從暖閣內走了出來。
一夜過去,麵上的怒氣倒是沒了,身上卻多了一股說不明的冷意。
便知這道坎兒,怕還是沒能過去。
嚴二緊張地跟上。
範伸去了書房,平時範伸忙案子時,便在此處洗漱安置。
裡頭雖沒有地龍燒著,物件兒卻備的齊全。
範伸更衣洗漱完,便坐在了那張紅木椅上,玄色私服的領口遮了頸項一半,那露出來的一截喉頭,還是能隱隱瞧見一抹紅痕。
嚴二抬頭,神色猶如被雷劈過。
昨夜
侯夫人不是說那藥不是清心寡欲嗎
嚴二還未回過神來,便聽範伸道,“去查一下,昨夜那酒壺。”
昨夜腦子渾噩,不做他想。
此時清醒後,再回想昨夜的一切,明顯是酒出了問題。
身子酸脹難耐,那張臉忽然美若天仙,讓人欲罷不能,隻想靠近,恨不得蝕其心骨,狠狠揉碎
他何時竟如此猴急了?
範伸的指尖從眉心劃過,心頭又有了幾分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