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昨夜鬨了一番後, 薑姝後半夜一點也沒睡踏實。
生怕範伸突然殺回來,懶得同她廢話,直接抹了她脖子。
那會兒為了保命她不得不壯著膽子倒打一耙, 事後越想越害怕,那雙眼睛在她跟前,還是頭一回明明白白地露出了涼意。
薑姝又想到了朱澡脖子裡插進去的那隻劍,喉嚨一陣陣發涼。
翻來覆去一個晚上,見範伸沒回來。
第二日一早薑姝便去了侯夫人跟前請安,麵上沒有一絲哀怨,言語之間也絲毫不提昨夜之事, 隻含著笑同侯夫人委婉地提了一句,“落雪天,也不知祖母腿上的風濕如何了。”
侯夫人聽了出來。
昨夜哭成那樣, 還能有今日的鎮定,這份大氣就算是大戶人家的姑娘,也難尋出來幾個,到底是薑老夫人教出來的姑娘。
但侯夫人知道她心裡不痛快。
便喚了阮嬤嬤來,“今兒瞧著又是一個落雪天,世子夫人呆在屋裡也悶,你陪著她走一趟薑府, 薑老夫人怕是念叨得緊。”
薑姝起身謝恩,“多謝母親。”
臨走時又同侯夫人道, “兒媳今兒一並去鋪子裡拿藥, 恐怕要晚些才能回來。”
侯夫人答應地很是爽快, “明日本也該你回門, 這大雪天來回趕路甚是不便, 你身子骨要緊, 若是晚了今日便歇在薑家也無妨。”
薑姝點頭謝過侯夫人,一回到東院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屋裡的丫鬟晚翠問了一聲,“夫人,這是要上哪去。”
薑姝轉個身,淚珠子說來就來,咬唇道,“回娘家。”
範伸來東院尋人時,晚翠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壯著膽多說了一句,“夫人走的時候,眼睛都是腫的。”
言下之意是昨兒哭了一夜。
範伸眉頭輕輕擰了擰。
阮嬤嬤過來傳完話,範伸並沒有立馬追上,不慌不忙地用了早食,才去裡屋換了一身私服,藍底繡暗花的錦緞,高貴但不顯冷。
還特意佩戴上了,上回範伸生辰時,薑姝送的那個荷包。
都快走到門口了,大理寺的蔣大人,風風火火地迎麵跑來,一見到範伸便囔囔,“大人,不好了”
範伸深吸一口氣,凝著他。
蔣大人被他這麼一瞧,又才後退幾步行了個禮,照著規矩來,“大人新婚,按理說屬下不該前來打擾饒,可昨兒夜裡秦,秦家的那亂墳堆,又鬨了鬼”
蔣大人求救地看著範伸,原本那秦家院子鬨出鬼怪後,長安城的百姓便開始傳言,秦家有冤,後來有個朱澡,好不容易把風聲壓了下去。
誰知昨兒夜裡,那朱侯爺,竟去刨秦家的土墳包。
半夜亂葬崗的林子裡一排火光亮起。
鬼哭聲淒慘滲人,附近的百姓都聽見了,個個嚇得不敢入眠,今早一起來便報了官,府衙的薑京兆已經趕了過去。
如今百姓又開始謠傳,秦家有冤。
蔣大人忍不住上前兩步,悄聲同範伸道,“當年秦家的案子,雖是朱侯爺查辦,但最後是由陛下親自主審,怎可能會有冤情,秦將軍和鎮國公府的長寧長公主,不滿皇上廢除太子一舉,走上了極端,一個挾持皇帝,一個私藏火|藥,最後均被抄家滅族”
若非韓家老夫人協眾臣子跪在乾武殿前,拿著先帝給的那塊免死金牌,力保太子和皇後,如今哪裡還有什麼太子。
事情都過去十幾年了,所有人都不敢提這事,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又被重新翻了出來。
“這事遲早得驚動陛下,到頭來案子還是會落在咱們大理寺頭上,大人以為,這世上當真會有鬼怪?”蔣大人說完,抬頭等著範伸的答複。
卻見其一雙眼睛非笑非笑地盯在自己臉上,似乎根本就沒去想那案子,而是在認認真真地打探他這個人,一時心慌,“屬、屬下最近是有些上火,額頭生了兩顆痘,已讓大夫抓了藥,過兩日便”
“蔣大人跑一趟?”
“亂葬崗?”
範伸看著他平靜地道,“城外巫山的土匪窩,府衙一直壓不下去,陛下的意思是先求和,再尋機會鏟除,蔣大人口若懸河,這差事再合適你不過。”
範伸話音一落,蔣大人便僵在了那。
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臣,臣一向嘴拙”
“收拾好東西,明日一早出發,再過幾日,巫山上的那條雪路怕是不好走了。”範伸說完,沒再看他發白的臉色,招了嚴二,改道先進了宮。
範伸走遠了,蔣大人終是沒忍住,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
他就不該多管閒事。
亂墳堆鬨鬼,陛下找也是找他範大人,瞧把自己給急著,風風火火地跑過去,討了這麼個差事。
巫山一去,還能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