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伸剛挪了挪了身子,便被薑姝一把摁了回去,輕輕地卻又極其豪邁乾脆地道,“夫君坐著,我來。”
範伸看著她熟練地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銀針,轉頭毫不猶豫地撲去了那煙雲之間,眼尾又是不經意地一挑。
戲精的最高的境界,也不過如此。
抓人心。
讓你明知道她是逢場作戲,卻仍舊信了她的邪。
嚴二的身影及時地落在了船尾,範伸仰頭,“看著她就好。”
憋了十幾年,也不容易。
漫天的煙火掩蓋了江麵上的一場屠殺,兩岸上看熱鬨的百姓,絲毫不知,清靈班的船隻緩緩地靠攏,將那煙雲擠在成了一條夾縫,薑姝才回來。
回來時有些氣喘籲籲,一身幾乎濕透。
見範伸一直盯著自己看,薑姝眼珠子一眨,絲毫不認輸,輕聲嘀咕了一句,“我沒受傷。”
走近了範伸才看清楚,不僅是身上,臉上也濺了些許江水。
額前的發絲,幾縷貼在了臉頰上。
範伸沒同她掰扯,起身上前替她撚了那幾根發絲,也沒再留,握住了她的手腕,“回去。”
春杏在客棧內等得心急如焚。
一麵盼著薑姝能早些回來,一麵又祈禱範伸彆回來那麼早。
閣樓下的動靜聲傳來時,春杏生怕是範伸,慌慌張張地打開門,抬頭望去,便見到了對麵手牽著手走來的兩道人影。
怎麼一起回來了。
春杏一陣錯愕,目光下意識地瞟向了薑姝,卻見其一身濕透,一時也顧不著多想,趕緊讓外間伺候的丫鬟備了熱水。
這一折騰,已是半夜。
薑姝先躺在床上,範伸沐浴洗漱後掀開幔帳,見其已閉上了眼睛,動作輕緩地拉開褥子,剛躺下,身旁的人卻突地側過了身子。
範伸跟著側目。
便見薑姝撐起了頭,突地問道,“夫君,當初要是你真娶了個病秧子該怎麼辦。”
範伸眸子一頓。
薑姝便湊了過去,同他輕輕地道,“幸好,我這病是裝出來的”換成一般的姑娘,遇到今兒這漲勢,恐怕早就嚇死了。
以往這話她不敢說。
有了今夜,自己相當於立了一回功,或許是有那麼幾分邀功的心裡,再也沒了往日的顧忌。
也不怕拆開了說。
範伸沒應她,沉默良久見她還沒有睡下去,無奈地伸出手,手掌蓋在了她的臉上,將其緩緩地摁在了枕頭上,“睡覺。”
身旁再也沒有聲音。
閉眼前,範伸下意識地伸開了手掌。
那臉,真的隻有巴掌大。
薑姝過了半夜,便很難入睡,睜著眼睛也不敢去吵他,過了一陣,感覺他應該已經睡著了,才輕輕地測過了頭。
床前的燈盞,在他進來時已被他熄了。
此時隻餘了眸子裡一抹稀薄的微光。
夜色朦朧。
那張臉眉稍如劍,鼻梁高挺,薄唇緊繃。
其實隻要他不睜開眼睛,這張臉,還是挺好看的。
一睜開眼睛,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莫名讓人生畏。
黑沉沉的眸子太深沉太銳利,似是裝進了這世間所有的秘密,一眼望過來,能將人望個對穿,同時還能讓你摸不透他的半點心思。
出嫁前祖母曾對她說,“一個人再可怕,也有敢在他麵前耍刀子的人。”
“這人啊,都說活著是為了一張皮,然太過於在意了,得了麵子裡子裡卻吃了大虧,偶爾放下那不值錢的情麵,哄上對方兩句又如何?”
“百煉鋼繞指柔,男人實則比女人還好哄,哄好了,還不得事事都依著你”
薑姝在腦子裡匆匆過了一遍,自己嫁過來之後,前前後後所發生的事情,背心一陣涼一陣熱的。
倒也突然明白了,祖母所說的那繞指柔的道理。
三更裡的一聲鑼響,薑姝終於有了睡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文王和知州大人便匆匆來了客棧。
昨夜不隻是範伸遇了襲,文王也遇了襲。
就在二十幾年前,已經燒成了一堆廢墟的湘雲閣內,突然竄出了幾名死士,若不是知州帶去的幾個人奮力相抵,文王那條命,多半折在了昨夜。
文王也沒等知州查出個接過來,直接一口咬定是朱侯爺。
朱澡死之前藏在秦家的那筆土財,等到大理寺去查時,已經蒸發了大半,文王一直盯著朱侯爺,這回來江南,多半也是為了此事。
他親眼看著朱侯爺將那東西,運來了江南。
昨兒個又被範伸那一句,“自個兒的賬都結了。”給將了一把,回去後便讓人抓緊,那些東西,原本就是他的。
是朱澡偷了他的。
也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會不會又像之前的秦府一樣,那東西找了這麼久都沒有眉目,估計多半有藏在了哪個鬨鬼的廢墟宅子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