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場白燈籠9
薑姝說完, 又丟給了眾人一句徹底地解釋,“他要不是我表哥,我早就嫁了, 哪裡會讓你們如此操心”
巫山裡的人知道薑姝成親,新郎不是大當家後, 便做了各種猜想。
大當家沒表白成功,或是以大當家那溫溫吞吞的性子, 說不定壓根兒就沒敢去表白, 才錯過了薑姑娘。
猜得最多的當是,薑姑娘和大當家的吵架了, 薑姑娘一氣之下, 移情彆戀,嫁給了彆人。
為此, 暗裡有不少人都在捶胸頓足大當家在這事上怎就不行了呢。
誰也沒料到, 大當家原來是輸在了血緣之上。
薑姝也沒覺得這問題有何難以回答, 一直沒說,全是因為沒人問她, 如今問出來了, 便也沒有必要隱瞞, 說得直白。
早年祖母就偷偷地告訴了她,近親成親對將來的孩子不好,表兄妹成親後生出來的智障兒多不說,孩子樣貌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若沈頌不是自己的表哥,哪裡還用得著旁人說, 祖母恐怕頭一個就將兩人的親事定下來了。
可他要不是自己的表哥,兩人又怎會有如此好的感情。
薑姝矛盾了一陣,便想出了一個對策, 不做夫妻也行,那就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以家人的身份相處,這樣也能一輩子相互往來。
關於曾經自己滋生出的那些想法,薑姝從未同沈頌說。
她覺得表哥對自己,那是純粹的不能再純粹,單純的就是哥哥和妹妹的關係,肯定也沒往這上頭想。
也就身邊的這群‘土匪’整日說叨。
沈頌立在人群外圍,伸手攥住了前麵一人的胳膊,那人聽得認真,以為是哪個鄰裡,並沒有回頭,沈頌也沒有下一步的動靜。
腳步就那般頓在那,聽著跟前人群的七嘴八舌。
那嘰嘰喳喳的吵鬨聲,如同緩緩敞開得天際下瀉下來的一抹光線,將他藏在心頭,他原本以為早已散去的一塊鬱結,一點一點地穿透,直至徹底地消散。
便也終於釋懷了。
她有過那想法,他便足矣了。
如巫山百姓所想的那樣,他什麼事兒都能解決,唯獨在自己的感情上,慫得邁不出腳。
這些年來,也隻同她隱約地提過一回,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明白自己是什麼意思,便斷然不敢再提。
怕自己嚇著了她,怕他們的關係,會因為自己生出的齷齪之心而生出間隙。
是以,他將自己的心思藏了起來,暗裡護著她,替她打聽那些說親對象的人品,去揚州時,知道她被裴椋爬|牆逼著定親後,也曾帶信回長安,托了陳大夫問過她。
若是她不願意,他定能想辦法替她解圍。
陳大夫給他的答複是,“這樁親事,是她自己開口應下的。”
既如此,他便不能去乾涉。
看著她成親至今,似乎她並沒有變化,和他之間也沒有什麼變化,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經失去了偷偷藏在心底多年的姑娘。
要說甘心,夜深人靜之時,那遲遲無法閉上的眼睛,又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內心還是有些不甘。
如今她那耿直率真的回答,不僅是解了巫山百姓的疑惑,也誤打誤撞地讓他得以解脫。
她曾對自己也有過心思。
這一句,足矣。
許是心頭徹底地釋然了,沈頌唇角的那抹笑容,也自然了許多,手上的勁兒微微用了力,這才去推開人群,“讓讓,這大晚上的,要是閒著,就回去挑燈看一會兒書,下個月的考核通不過的,可就少了一旦糧食,以前咱們缺口糧食,還得讓你們扛刀去搶,再想想如今讀個書就能賺到大米,可不是比之前強多了”
沈頌的聲音不緊不慢,雖囉嗦,卻有一股穩沉的震懾之力。
原本還熱熱鬨鬨的人群,頓時如同搬家的螞蟻,齊齊往外散去。
個個經過他跟前時,都垂著頭同他匆匆地打了招呼。
“大當家今兒回來了”
“大當家回來了”
“大當家”
“嗯。”
沈頌耐心地等著周圍的人群散完,才提步緩緩地走過去,坐到了薑姝的對麵,看著她跟前空盤子,輕聲一笑問道,“幾日沒吃了?”
薑姝來了山上,便沒有在府上那麼多規矩,用帕子簡單地擦了嘴邊的餅渣,從適才見到沈頌後,神色就一直很意外。
如今才問他,“表哥怎麼也來了。”
“你都已離家出走,我豈能不回來”沈頌瞅了她一眼,見其目光微微躲閃,便也沒有繼續追問她,領著她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院子裡薑姝曾住過的房間,早就被山裡的幾個嬸子一同打掃了個乾淨。
沈頌將人領到門口,便沒再進去,“今兒奔波了一路,早些歇息,歇息好了,明日我帶你去山上摘地瓜”
門內薑姝臉上的興奮,果然沒繃住,“表哥怎知道我是為了那地瓜而來的,我可是算好了日子”
沈頌看著她不太自然的神色,也沒揭穿她,兩人誰也沒提裴椋那混賬東西說的所謂的白燈籠。
沈頌囑咐了她幾句,早些歇息後,便轉身出了院子,隨後喚來了守山頭的二當家,“去山下盯著,不許將裴椋放進來”
裴椋是誰,山頭上的土匪如今也都知道了。
幫太子奪了天下的裴家遺孤裴椋,原來永寧侯府的世子範伸,薑姑娘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