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沈遇正如他所說的,沒有讓白殊言為難,隻是偶爾來一次,像以前一樣態度自然地照顧他。
白殊言也隻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天深夜,沈遇突然造訪,白殊言打開門,便見他一身黑色西裝,麵色嚴峻,還帶著明顯的疲憊。
“怎麼了?”白殊言把他迎進來,給他倒了杯水。
沈遇道:“沒什麼,就是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
“又是路過?你從小到大都這一個理由。”白殊言沒問他是怎麼回事,轉而問他:“晚上吃飯了嗎?”
“吃過了。”
沈遇沉默地坐著,看到白殊言身上的睡衣突然意識到,“時間不早了,你要睡覺了。”
“嗯。”白殊言點點頭。
沈遇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慢喝著水,過了一會兒終於喝完了。
白殊言問他:“還喝嗎?”
沈遇遲疑了一下,把杯子遞給他,道:“再來一杯。”
第二杯水緩緩下肚,他手裡拿著杯子,垂眸仔細端詳,像是要把杯壁盯出一朵花兒。
白殊言歎了口氣,“要不你今晚就住我這吧。”
B市寸土寸金,白殊言租的是間單身公寓,隻有一個房間。
兩個人並排躺在床上,都沒睡著。黑暗中,沈遇道:“我把林玉和鄭宇立舉報了。”
鄭宇立母子多年以來侵吞了不少公款,再加上倚仗著鄭家家大業大,沒少做欺男霸女的勾當,以往都用錢解決了。他請私家偵探把證據都搜集了起來,累累罪證交到公安局,足夠他們身敗名裂。
走到今天這一步,鄭家算是徹底由他掌控了。
“你以前說過的,有人欺負我就還回去。”
“我做到了。”
白殊言靜靜地聽著他的話,那聲音裡既有如釋重負,也有種不知道為什麼會走到今天的茫然。
“彆多想了。”白殊言道:“你還有你爸。”
他想說你還有我,但他沒這個資格。
沈遇側頭去看白殊言,可惜沒有光線,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問:“那你呢。”
白殊言沉默了一會兒,翻過身背對他,聲音裡帶著困倦,“彆多想了,睡吧。”
早上五點鐘,天還沒亮,白殊言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就在剛剛他腦海裡響起了冰冷的倒計時:距離脫離世界剩餘24小時。
沈遇還在睡夢裡,白殊言輕輕下了床,光著腳走到廚房。
冰冷的瓷磚讓他打了個寒戰。他有點煩躁地拿了包煙出來,叼了一根在嘴上點燃。
係統忍不住道:“宿主你還有次度假機會沒用呢。如果你想留在這個世界的話,可以向總部遞交申請,在這裡多停留五十年。”
白殊言彈煙灰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道:“不用了,沒這必要。”
“我又沒真的愛上他,多留五十年也沒什麼意義。”
係統有些疑惑:“我看你挺喜歡他的呀。”
白殊言輕描淡寫道:“留下來,然後呢。五十年之後不還是得走,他倒是死了沒什麼感覺。對我來說,陪一個人走完一生太沉重了。”
沈遇迷迷糊糊摸到身旁的空位,猛地驚醒過來。他有點驚慌地掀開被子衝出房間,停在廚房門口。
白殊言聽到聲音回過頭,道:“醒這麼早?”
沈遇道:“以前從來沒見過你抽煙。”
白殊言把煙頭掐滅扔進了水槽,打開窗戶讓煙霧飄散出去。
他笑了笑,“偶爾會抽。你沒看見很正常,我還想在你麵前樹立一個光輝的榜樣呢。”
沈遇走了過去,看到他沒穿拖鞋皺眉道:“地上涼。”
白殊言低頭翹了一下大腳趾,“是挺涼。”
沈遇趕他去穿拖鞋,然後戴上圍裙開始做早飯,十分鐘後,端著兩碗炒飯走出來。
炒飯裡食材豐富,金黃的蛋液均勻地包裹著每一粒米飯,配上胡蘿卜丁和翠綠的蔥花,每一口都口感豐富,好吃到爆炸。白殊言吃了兩口吃到一粒鮮嫩爽口的大蝦仁,他眯著眼在心裡感歎,過了今天可就再沒這個口福了。
吃完飯,沈遇照舊刷碗,白殊言掀開鍋蓋一看,裡麵還剩小半鍋炒飯。
“怎麼做了這麼多?”他拈了隻蝦仁扔到嘴裡,嚼完忍不住又吃了一隻。
“公司還有事要處理,一會兒我就走了。剩下的你中午熱熱吃。”他看白殊言探著頭像隻貓一個勁兒地在鍋裡挑,笑道:“你現在全吃了中午可彆後悔。”
白殊言愣了一下,把鍋蓋蓋回去,他道:“你要走了?”
沈遇聽他問得有點驚訝和鬱悶,莫名覺得好像在挽留自己。他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心情先飛揚了幾分。
他期待又試探地問白殊言:“我下午還能來嗎?”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想吃什麼我買來給你做。”
白殊言默默地看他穿好筆挺的西裝,還站在門口等他回答,他慢吞吞地說:“下次吧,我今晚有事。”
“那好吧。”沈遇遺憾地打開門。
“等等。”白殊言突然走了過來,在沈遇驚喜的目光中抱了他一下,然後拍拍他的肩膀,道:“加油。”
他還是一副長輩鼓勵的姿態,沈遇卻覺得今天他有些不太一樣,一時間心上覆滿了新的希望。
沈遇一掃昨夜的委頓,可以說是神清氣爽地走了。
白殊言卻換上了萎靡不振的樣子,他走進廚房找了個最好看的盤子,把鍋裡的炒飯盛出來。
他看著這盤精致的炒飯,幽幽道:“吃一口少一口啊。”
炒飯吃完了,白殊言也懶得吃晚飯了,就躺在沙發上用手機刷劇。
恰好他追的這部懸疑探案神劇今晚大結局,他特意衝了個網站會員把結局看完再走。
最後一集剛看了個開頭,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白殊言尋思著沈遇怎麼還是來了,但還是得承認他心裡是有點開心的。
他一邊看著手機一邊走過去開門,門口卻沒人進來,納悶地探出頭去看,一隻手從門後伸了過來。
他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但這個身體畢竟疏於鍛煉,動作跟不上大腦指令,被那塊沾著迷藥的毛巾捂住了口鼻。
這是一個荒僻的廢棄廠房,遠離市中心的位置,人煙稀少。
夜幕籠罩著大地,周圍一片荒蕪,沒有絲毫燈火人氣,隻有一間黑洞洞的窗戶裡亮著一點昏黃的燈火。
房間的牆根下放著一張破爛的木板床,白殊言在上麵躺著,雙目緊閉,已然昏迷多時。
而鄭宇立正麵色陰沉地看著他。
他的心裡充滿了不甘和恨意。本來他把鄭家的所有遺產都看作是自己的囊中物,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沈遇,不但這幾年越來越得老爺子的看重,甚至最後拿到的份額居然和他不相上下。
沒想到這一直沉默的野種竟然還在背地裡害他,林玉已經被抓進了警局,幸好他提前聽到風聲,買通了人趁去看守所的路上逃了出來。
他在心裡不住咬牙切齒地咒罵沈遇,卻沒想過是誰先心狠手辣不顧情麵。
“早知道會這樣,當初說什麼,都要把這個野種弄死在窮鄉僻壤。”
“沈遇那麼寶貝你,要是就這麼把你給毀了,我看他還怎麼囂張。”他眼珠狠瞪,額頭突出一片青筋。
白殊言醒過來的的時候,腦袋還有些昏沉,他也沒睜開眼睛,仍然一動不動地假裝昏迷。
聽到這猙獰而猖狂的話,心裡一陣MMP
不是報複沈遇和他有什麼關係!他隻是個老師而已啊!
……白殊言選擇性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
鄭宇立知道他身手不錯,用一根粗壯的麻繩把他手腳綁得嚴嚴實實,隻能像隻毛毛蟲一樣直挺挺躺著。
“現在我還有什麼可怕的。”現在鄭宇立已經窮途末路了,滿腦子隻有報複沈遇一個念頭,根本不在乎有什麼後果。
他略顯神經質地笑著,伸手去摸白殊言的臉,他現在全身潦倒邋遢,手上的倒刺劃在白殊言的皮膚上,就像隻毛毛蟲在爬來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