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旻沒想到兩件事竟然用這麼不可思議的方式有了聯係, 一麵是北靜郡王水溶莫名的舉動,一麵卻又跟看似偶然的榮國府走水扯上了。
“你跟著的是誰?”楚旻微微皺眉,像是在想這裡麵到底有什麼地方是她還沒有留神到的, “是水溶的人還是彆的。”
鐘淵因道:“也算半個水溶的人。據我的人來回, 那人名喚衛軻, 應當是當年廢太子的東宮屬官, 正經武舉出身, 不是恩蔭, 並不顯眼, 是統領侍衛中的一人。但曾跟著廢太子去過西南, 在廢太子帳下效力, 後來轉戰海州一帶剿滅倭寇也是出了力的。”
“也算是功臣良將了。”楚旻歎了口氣, “那這樣的人又是怎麼跟水溶扯上了關係?北靜王府從上一輩郡王起,瞧著煊赫,實則並沒有多少實差,不過是仗著祖上功勞格外大所以才承襲了王爵罷了, 底子已經沒了。”
鐘淵細心地給楚旻換了茶, 才又答道:“當年廢太子在時, 自然他也跟北府並無多少往來。但太子被廢,當初東宮屬官大多被牽連,他也在獲罪之列,並無性命牢獄之憂,卻也丟了官職。”
“往後就不引人注意, 旁人都隻當他回老家去了,吏部檔案中也是這麼記載的——廢太子自幼便是儲君,又得太上皇恩寵,東宮官職設置無比齊全, 幾乎稱得上是一個小朝廷。後來他一壞事,被牽連的官員不計其數,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多。衛軻在其中連個主事都不如,又怎麼會有人注意到他呢。”
“直到……”鐘淵稍微頓了頓,“直到楚郡主和水溶之事鬨開,雖我是極讚同你們的做法,可換了水溶看來,總會覺著自己怕是吃了大虧。”
“我擔心水溶會出什麼彆的法子,便叫人盯著北府,這才發現了這麼一個人,行跡詭異,舉止行動並不像是下人,但北府中的侍衛中亦沒有這一號,我又怕這是針對你,這才查得深了。”
楚旻張了張嘴,竟沒有說出話來,她萬沒有想到,鐘淵在背後默默地替自己做了這麼多。她自恃楚家勢大根深,不是水溶所能比較,故此楚星回了海州,也就鬆一口氣,不再叫人盯著北府動向,如今想來的確是有些拿大了,可更沒有想到,她沒想到的事情,鐘淵替她想到了,不但想到了,還不求回報地做了。
“我……”楚旻隻吐出一個我字,便被鐘淵笑著截住了,他看著楚旻似有愧疚的神色,溫聲笑道:“就是怕你這樣,所以我才不跟你說。”
“我做這些,並不是希圖回報,或者借此邀功,隻是不願讓你受到傷害罷了。如若因此反而叫你覺著心內不安,那倒是我的過錯。”
“北府敗落,水溶一個名義上的郡王,無論如何也不能與手握重兵的安定親王相比,他這樣的人,滿心算計,失了底線,便是狗急跳牆,也成不了什麼事。”
“不是這樣說的。”楚旻心內還是過意不去,“到底是我自己拿大。若不是你,還不知他背後到底又要生出什麼事端來。”
“便是水溶生事,有旻兒在,饒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來。”鐘淵難得俏皮地衝楚旻眨了眨眼睛,小聲笑道,“皇後不也栽在你手上了?太上皇和皇上還覺著旻兒純真呢。都是他們小瞧了你。”
楚旻被他逗得笑了起來,她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事已至此便大方起身一揖,“多謝你。”
鐘淵忙起身回禮,“這又沒什麼,說不得我還有意外之喜呢。”
楚旻隻當鐘淵故意這樣說好叫她不這樣彆扭,誰知這話竟成了真,多虧盯著北府,才化解了一場大危機。
此時兩人都還不知,便又說回榮府走水之事,鐘淵因道:“我使人盯了他有一段日子了,但衛軻十分謹慎,就算不知道有人跟著,也常故布迷陣。他到底是真上過戰場的,不是尋常人能比,即便是我手下好手,也跟丟過不少次。”
“這次他到榮府,也行事十分謹慎,多回故意繞了遠路,要不是寧榮兩府附近民戶稀少,多是勳貴之家,我的人又對此地熟悉之至,也早跟丟了。”
“衛軻約莫是午時過一刻時分進的寧榮街,之後拐進一處夾道,走的是東角門,且並非他自己翻牆偷著進去,是按著某種約好的方式敲門之後,有人從裡頭接應出來,引著他進了內。”
“東角門……”楚旻皺眉,“寧榮兩府是敕造官宅,製式都是禮部定下來的,跟彆家一樣。若說彆的我可能不大記得住,還得查一查,但這東角門不一樣。”
“原本東角門是寧府地界,通過此門可連接兩府,往常兩府往來,下人們嫌路遠也都不從南邊正門處角門進,都抄近路走這道門。但修建大觀園之後,這雖還在寧府,但已經算是榮府了。”
“至於門上的人,到底是寧府的還是榮府的,還是兩處都有,我卻不清楚,倒是回去可以打聽打聽。”
鐘淵點了點頭,接著道:“榮府跟大內相比當然算不上守衛森嚴,但畢竟也是公門侯府,有一個眼生的人進去是必定要盤查的。”
“所以我派去的人一時不能想什麼好主意進去,便隻好在東角門附近的茶攤子上坐了,乾等著。卻又多留了個心眼兒,另叫了幾個人在寧榮兩府彆的角門處都守上了。”
“也虧得此舉,方叫榮府西北角上起火時,守在最近一個小門的人正好就看見了匆匆而出的衛軻。”
“虧得他機靈!”鐘淵說得並不驚險,楚旻卻聽得連呼僥幸,“倘或隻在東角門上守著,可不就錯過了!”
又忙問道:“可真看清了是衛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