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惹得王妃和賈敏都笑了起來,屋內其樂融融,四人好得像是久彆重逢一般。
賈敏又坐了一會子便要告退,“一時說得開心,竟不防攪擾了王妃這麼長時候。”
外頭鐘聲當當敲了十一下,時候確然不早了。張綿還有王府內一攤子的事要經辦,便也不留她們,遂點頭笑道:“明日我派人送賈妹妹去百子庵。”
見賈敏要推辭,張綿擺手道:“這卻還是要的,你帶的人再多,不抵我這裡的熟習道路。百子庵離城不近,若是順路再去碧霞宮,隻怕一日回不來。我派人送你,若有一時趕不及回城,好叫他帶著你去莊子收拾了住一宿。”
賈敏這才不推辭了,便又道謝。
張綿笑道:“不值什麼——隻這玉兒,好容易從揚州趕了二三天的路來了,人小隻怕歇不過來。再者百子庵人多繁雜,玉兒身子骨兒弱,還是不必過去擠的為妙。”
賈敏也點頭,“正是娘娘思慮周到。”
張綿笑著打趣,“你當我是為了什麼,正為的是支開你這個親娘,好叫我這個乾娘也同玉兒親近親近呢!”
楚旻大樂,輕拍手道:“母妃這話說的正是,便把妹妹交給我,管保帶著頑的開開心心的!”
一時眾人都笑起來,賈敏便也謝過了王妃好意,定下明後兩日過去拜神,黛玉便在王府同楚旻在一處頑兩日。
四人又謙讓半晌,張綿方叫自己身邊的大丫鬟親送賈敏和黛玉回了院子。
在此就不得不說一回安定親王府的布局,當日老親王把家搬至海州之時,海州還不過是荒涼之地,當時大安也是初建,危機四伏。親王府自然不可能完全按照日後會典中規定建成,隻是勉強建了幾進,掛上了“敕造”的牌子罷了。
幾十載過去,海州已然成了重鎮,親王府還這般寒酸便說不過去。當時的皇帝如今
的太上皇便加恩要另建一座合乎規製的親王府來。
楚盛之卻不願,一則大興土木未免勞民傷財,海州好容易發展起來,豈能因他一己之私便傷了元氣?二則,如今親王府的位置,往各處城門、布防軍營都便宜,且易守難攻。若是有敵來犯,簡直是中軍帳所在不二之選。楚盛之是刀兵裡殺出來的王爺,從來身先士卒,更不肯搬家了。
太上皇無法,便隻得派人來給親王府擴建,旁的不說,好歹正殿、占地總要夠了親王的禮製,不然豈不叫人說虧待了功臣。
如此各退一步,親王府正門、前殿按著規製重建了,後院卻是另行加建,並不是尋常親王府布局。王妃出身金陵,便更增添了許多江南風味。
後院中王妃和楚盛之住了正院,世子楚晏自然也占一個院子,為的外頭師傅、朋友們來往方便,便打通了二門,一半在後院,一半在前院設書房。楚昂便住了隔壁。
楚旻是正經有封號的郡主,便也占一個,她畏寒畏熱,身子嬌貴,王妃還不放心,伺候的丫鬟婆子格外多撥,便挑了東麵花牆之下的兩個打通的一個院子。一則大,二則靠著東角門,便於楚旻偷溜出去閒逛。
賈敏和黛玉來了,張綿見著黛玉身子孱弱,恐怕暑熱傷身,又因親王在正院常起常居,到底不便太近,便特收拾了靠著花園流水亭邊的一個院子與她們居住。原掛的牌匾上是“素月分輝”,乃是中秋賞月之所,家下人便呼作“素月閣”的。
從正院穿山遊廊過花園,又走一段鵝卵石徑,一片崚嶒白石縱橫拱立,上頭苔蘚翠然,藤蘿交纏,其中微露羊腸小徑,小徑儘頭便是素月閣。
賈敏帶著黛玉便走得慢了些,約有兩盞茶功夫才到了。黛玉見賈敏臨窗坐著微微出神,還道是母親累了,體貼道:“太太不如歇個晌覺罷?起來了用些點心也是一樣的。”
賈敏卻搖了搖頭,怔怔半晌忽而把黛玉摟在懷內,試探著問道:“玉兒今日覺著王妃和安定郡主如何?”
黛玉靠在母親胸前,細聲道:“王妃很好,人很和善,我見了也不害怕。安定姐姐也很好,我瞧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我。適才母親同王妃說話,安定姐
姐還悄悄問我來著,問我喜歡什麼,住的可好,有什麼想吃的沒有。還問我可還吃藥,出門帶了什麼藥在身上。又叫邊兒上那個姐姐告訴這裡照顧我的姐姐們經心,不許慢待了——問了好些。”
賈敏認認真真地聽著,不由摟緊了幾分,半晌忽哽咽般道:“如此便好、便好。母親也、也放心了……”
“藿香,”楚旻從王妃處出來,便叫藿香自個兒回去,“我還有事要去父王那裡一趟,你自回去——噯,對了,找鑰匙把收東西屋子都打開,我回去了要找東西呢。”
藿香忙福身應是。她不能跟著楚旻去王爺的書房,便叫了幾個內侍陪著,方慢慢回去了。
“旻兒,來了?”楚盛之已從正殿回來,正在書房內自己對著一盤子圍棋打棋譜,見楚旻過來行禮,忙招手叫她過來,“行什麼禮,不夠折騰你的。”
楚旻過來也不往椅子上坐,就在楚盛之身邊盤腿坐了,拿雙手往身後一撐,笑嘻嘻地看著父親,“爹爹說罷,到底什麼事兒瞞著我呢?林如海給了爹爹什麼好處,許的咱家興師動眾,又是認親又是護送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