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那姑娘下來了卻不走,伸出手去又去扶車內一人,口內還道:“姑娘留神腳下,這裡是凳子。”
竟是個丫鬟!
攤主打起了精神,不由伸長了脖子過去看,那這位姑娘卻得好看成什麼樣兒?
可惜那姑娘一出來便被幾個丫鬟團團圍住,走得近,才看見,竟戴了長長的圍兜遮住整個上半身,隻能看得見身上大紅猩猩氈的鬥篷,並底下祥雲一鬥珠的鹿皮小靴子罷了。
“姑娘可是要吃些什麼?”攤主忙打點起精神,殷勤笑著問道,“咱們這裡燒麥糖包、稀飯餛飩都有。”
那姑娘不曾說話,卻是個丫鬟出來打斷道:“說了這些做什麼,一樣兒都來一份就是——那邊護衛們更要多多地上,有什麼都拿了來。”
語畢,又有幾個丫鬟趕著過去擦了桌凳,上頭鋪上氈子,方小心翼翼地扶著那姑娘過去坐。
“這外頭的東西,姑娘怕是吃不慣。咱們路上帶了點心好肉,奴婢過去借這裡的東西熱一熱您再吃。”
那姑娘開口道:“不必這樣麻煩,左右來時路上驛站的東西也是吃的。雪雁,若是肉還有的,倒是給那些護衛們送去些,怕他們不夠。這路上他們也受累了。”
這一行正是從圍場趕回來的黛玉。原本茗香葵香的意思呢,是左右都進城了,等到了北靜王府安頓下再吃飯也不遲。黛玉卻想著楚旻那裡還不知怎麼樣呢,要是大姐姐不好,自己過去,卻還要姐姐顧著,操心吃食用度,不免先心疼楚旻,是願意能少些麻煩就少些麻煩的。
正進城看見這個茶攤子,索性便過來先用了飯,再過去。
一時吃食上來,黛玉便半摘圍兜,隻戴著一個雪帽,扭頭就著茗香手內的水囊衝了衝手。正滴著手上的水,從雪雁手中接帕子來,不妨眼神一閃過旁邊的人,心內起了疑——
這人身上雖灰撲撲的,可穿的倒是很不錯。石青紬的夾襖,還有件銀鼠的坎肩,微微外翻著,露出裡頭出的極好的風毛來。
黛玉回頭看眼雪雁,雪雁卻沒弄明白她有什麼意思,還道是黛玉手冷,忙道:“姑娘拿這杯茶捂捂手罷?葵香姐姐去車上拿銅爐子去添炭了,等會子就來。”
黛玉不由失笑,看來雪雁還是望著姐姐身邊的藿香蘭香差得遠,眼神還有的曆練。不過她卻也沒反駁,隻是笑道:“那你過去看看去,怎麼還不過來?”
雪雁倒是勤快,忙答應便往那邊走。
黛玉趁勢轉頭,又看邊上那人幾眼,這下不由微微皺起眉頭,這人身上那個荷包怎麼如此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似的。
她心內遺憾蘭香不在這裡,不然過去套幾句話就能知道許多。如今自己過去說話,不免叫人警覺,身邊這幾個丫鬟卻又都還不明白。黛玉隻得借口冷了,便往車上去。
“叫個護衛,想法子把那人身上荷包弄過來。”黛玉一進車便叫茗香,“我要看看那個荷包。”
茗香雖不解黛玉是什麼意思,但這個時候便看出王妃當年調.教得好了,半句廢話也不曾說,乾脆應聲是,回身下車就找了個護衛去做此事。
黛玉帶的侍衛們也都是楚旻身邊精銳,偷個荷包還不成問題。黛玉在車窗內隻見那婆子還在狼吞虎咽地吃著,侍衛假作走得匆忙,在她身邊一個靈巧地伸手,那荷包便在手內。
很快荷包便送過來,黛玉拿在手內翻弄半晌,大紅色如意紋邊兒,上頭彩線繡著雙喜,又有幾處花卉。她隨手放在邊上,叫茗香道:“抓人罷——那個婆子,怕是北靜王府的逃奴。”
“好仔細的眼睛!”楚旻聽完,先讚一句黛玉,過後才好奇笑道,“你是怎麼認出那荷包來的?算起來你又才來了北府幾回。”
黛玉笑道:“王紅穿的不錯,卻又形容狼狽,我心內是先起了疑心的。”
“至於那荷包初時隻覺得眼熟而已,拿了來在手內看過,便想——一則,我來了京城才多久,又見過幾個外人?不是榮府的,就是北府的,宮內那更不可能了。二則,這樣花樣荷包,不太像是榮府內姊妹們那個年紀戴的,兩個舅母也過用這樣鮮亮顏色的年紀。三則,這荷包料子似乎是官用,不能是平常外頭人有的。”
“如此想來,那便多半是北府中人。”黛玉笑著道,“加上最要緊的一件兒——”
黛玉掩嘴偷偷一笑,湊到楚旻耳邊嘰嘰咕咕,“配色實在太過豔麗,又雜亂得很,花裡胡哨的,若真是姊妹們,斷然不會這樣胡亂使顏色——想了半日,我見過這樣的人還能有誰?必然是那個初回見麵就穿的像個顏料缸子似的鄭氏了!”
楚旻大笑起來,“你這個促狹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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