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從旁撲哧就是一樂，忙扯著蘭香的胳膊上來，一壁笑一壁比劃著道：“殿下有所不知，原蘭香姐姐就練字描紅成了癮了，她又嫌起媽媽們的字也都不好看，頂大稱得上是能辨認出來是什麼字，離著好看又差遠了。唯有一個寫字好看的張媽媽，又叫公主打發去了海州，可不是急壞了她了麼！”
“數來數去也沒幾個人，我倒是不嫌煩，可又同是初學，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倒是藿香姐姐寫字好看，可這陣子都叫她磨得煩了，一天能拿十幾張字去叫評判。”
藿香站在一旁，忙笑道：“奴婢被她纏得不成，又還忙著內外的差事，氣得見了她就要敲腦袋呢！”
楚旻和黛玉都大笑起來，“這個果然是有癮！”
蘭香羞得不行，兩手捂著臉不管雪雁怎麼拉扯就是不肯放下，雪雁猶自笑道：“這還不夠呢！她膽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如此幾天，竟打上了姑娘和您的主意。晚間我就聽見她自己在那嘰嘰咕咕地盤算，挑個什麼時候把字給您二位也瞧瞧。”
“自個兒嘀咕了一宿，煩的我都不行了，隻恨得叫她說，今兒你就拿了練的字來給姑娘和公主瞧瞧不就行了？她還不肯，非要挑一張寫的格外好的，又怕您看不上，又怕自己沒天分——合著還是不敢來！”
“她倒是好了，隻苦了我和藿香姐姐，成日家聽她念叨呢。”雪雁笑著道，“奴婢替蘭香求求二位主子了，好歹替她看一眼，完了她這樁心思，奴婢也好睡個整覺！”
她抬手指著自己眼下，“不然再有兩日，奴婢的眼都瞘了，過來還不嚇主子們一跳。”
這話說的黛玉和楚旻都忍不住，兩人一行笑，一行道：“何必這樣膽小，你每日在眼前伺候，直接拿過來給我們看也就罷了。”
蘭香通紅著臉，蹲身福了一福，自己犟道：“奴婢不是不敢，隻是殿下和姑娘這兩日都忙著薛家的事兒呢，奴婢這點子東西怎麼好拿過來現眼呢。”
黛玉一壁揩拭眼角笑出來的淚花，一壁便道：“還是你怕現眼，這又有什麼好怕的，誰不是從描紅過來的？誰又沒有拿不好筆寫字歪歪扭扭的時候呢？不拘寫的什麼樣，隻要是你用了心的，我再沒有看不起一說。姐姐若是忙，你隻管拿過來給我看，看這個也費不了多大的功夫。”
蘭香喜得忙應道：“這可是姑娘答應了，奴婢先謝過您！”
黛玉又笑了起來，連連點頭道：“是我答應了的，姐姐就是見證，什麼時候我也叫你煩的不行了，你隻管拉著姐姐過來討公道！”
眾人又被黛玉逗得大笑起來。
蘭香到底拿了筆墨，認認真真寫了四個人名來呈給楚旻和黛玉，楚旻看一眼，先隨口評道：“且不說好不好，這字是用了心的。”
黛玉也點頭，“雖則結構上還不大成，但可見筆畫都是用了功夫的。”
隻這麼幾個字，兩人掃一眼也就看過了，看過後卻都皺起了眉頭，蘭香的心登時提了起來，忐忑不安地道：“公主、姑娘，可是我這字不成？”
楚旻輕輕搖頭，“不關你的事，隻是這幾個人，我看了都覺得陌生得很，竟沒什麼印象。一時沒有頭緒。”
黛玉也蹙著眉，手指在這些人名上一一劃過，顯見是冥思苦想了一陣子，最終卻也無奈搖頭，“的確不曾聽見過這些人，便是在姐妹們口中也不記得提起過這幾個。”
藿香便道：“那就是咱們未見過，但也保不準跟蘅蕪苑那裡有沒有聯絡，奴婢一個個去查。”
楚旻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她沉吟道：“這樣雖不是大海撈針，卻也費力了。我若是緊著要，恐怕今日明日的查不出來，萬一誤了事兒，還是要做好兩手預備，彆白費了心思。”
黛玉便也道：“是要這樣，幸而我這兩日還整理了些海州之事，若是現在出去散一散消息也還來得及。”
楚旻不答，隻是心不在焉地搓弄著紙角，半晌忽然道：“除了這些，就沒有旁人到二門上去麼？我在家中幫著母妃料理家事，卻記得常要派人到二門上去，估算著在那裡伺候的怕是三四十個人也有了——榮府的人就少這麼些麼？”
蘭香忙回道：“二門是聯通內外宅的，裡頭有什麼消息外頭有什麼話傳遞，都是經過這裡。自然不是就這麼幾個人。這是常在二門守著的，卻也有旁人不守在門上辦差，卻也常過去。”
藿香補充道：“譬如在內宅住著的榮府二老爺，他的小廝肯定就常在二門，但卻不算在裡頭。”
正說到這裡，楚旻心頭就是一動，立時想到了一個人，寶玉！
寶玉的小廝不也是常在二門上打轉？墨雨、茗煙、掃紅、鋤藥……
楚旻腦海中仿若有一道白光閃過，登時就抓住了一個人，她脫口而出，“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