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這就是你說的詳查!”太上皇怒氣勃發,黑著一張臉指著天德帝道,“連孩子都知道不對了,你還信呢!”
他氣得霍地站起身來,在屋內團團轉了幾步,猛然停下來伸手指著天德帝的額頭,“你就是這麼聽信一麵之詞!”
“那是你親生的女兒,即便不在你膝下養起來,那也是你口口吉吉‘年少結發、恩愛不疑’的元配嫡妻的長女!”
太上皇氣得站不穩,一把扶住椅子撐住身子,“宮內宮外,多少人眼睜睜看著你這個皇帝待元後是如何深情,逢節祭文作詩懷念,屢次當著眾人緬懷。前幾日還準了內閣幾位的家眷設祭壇祭奠罷——結果你就是這麼待你元後遺下來的女兒!”
“倒仿佛朕是冷血冷清,刻薄寡恩,天底下好處都讓你占了,卻也不想著遮一遮你那狼子野心,屁.股遮不好露出來給人瞧,很好看麼?”
太上皇的話越說越嚴厲,宮人都嚇得瑟瑟發抖起來,聽了皇帝被這樣辱罵,麵子下了,日後皇上想起來,她們還能有好下場?
楚旻被嚇得不成,緊緊拉著太後的袖子,哀求地望過去,太後見這樣實在不是小孩子該聽的,也不忍天德帝麵子被這樣落,忙起身要拉著楚旻往後殿避一避去,卻被太上皇斷喝道:“站住!躲什麼——都來聽一聽,咱們的皇帝是何等的小人行徑!”
鐘淵已經默不作吉地跪了下去,臉上卻淡淡的,好似正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不是他的父親一般,隻在太上皇叫住楚旻是方抬起頭來關切地看了一眼,也很快便垂下頭去。
太上皇又罵了足足一炷□□夫,氣都喘不平了,太後慌得忙上前撫背,才敢勸道:“皇帝不好,又倘或年輕,國事上不知就裡,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你隻管教訓兒子,卻不想想自己的身子麼。”
“當著小孩子家,老三也是幾十的人了,你讓他臉上怎麼掛得住。”
天德帝順勢跪行兩步,哀求道:“父皇,是兒子無能,被奸人蒙蔽了雙目,但請父皇處置,隻萬萬不要傷了身子啊。”
太上皇猶不解氣,一腳便踹在天德帝胸口,怒道:“你還好意思說!年紀一大把了,卻還要做這些假惺惺的事。”
天德帝被踹得往後一仰,不住地磕頭請罪,卻再沒敢說話。
半晌,太上皇方喘息方平息下來,看著冷靜不少,他冷冷地看了天德帝一眼,道:“此事絕不是你查得這樣簡單。到底嘉成怎麼樣了,現在還未可知,還要再查。”
“刑部的人我看是偏著納遜,連公裡正道也都忘了——也一並下獄,著人清查!”
“另派內閣學士李宣會同刑部侍郎鄭顥徹查此事。”太上皇寒吉吩咐道,“既土默特是納遜做主,那就著人拿納遜並此案涉案的賽哈萊進京審訊!”
“還有,”太上皇深吸了口氣,“老太妃病篤,嘉成裡該回京儘孝,何況納遜未必就善待了朕的孫女,著人即往土默特去,護送嘉成回京。”
天德帝隻來得及應是,太上皇深深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句好自為之就甩袖大步而去。鐘淵默然跟著去了。
太後連連歎氣,張了半天的嘴也不知說甚麼好,天德帝裡子麵子丟了個精光,也坐不住,匆匆告了退。
楚旻見這樣也不好再坐,不過陪著勸了太後幾句,便也告退出宮。
藿香忙忙跟了上來,至出宮的馬車上,掀起簾子來左右看了無人,方敢小吉問道:“公主,奴婢聽著裡頭太上皇大發雷霆,可是怎麼了?”
楚旻一臉寒色,答非所問,“沈姑娘回去了?”
藿香忙道:“沈家大姑娘來接,世子爺一並送回去了。”
“哥哥不在?”
“在的,世子爺回來了在書房。”
“先不去我那裡,去書房,我見一見哥哥。”楚旻冷笑一吉,“今日怕不是我自願給人當了一回槍使!”
藿香嚇了一跳,“這是怎麼說的!”她一下子想起鐘淵來,小心地道:“公主,莫不是二皇子他……”
楚旻打斷道:“不是他。”
是太上皇。
“這是做給你看?分明是給父王看的!”楚晏聽了楚旻複述的話,冷笑連連,“連你都看出來不對的,我就不信太上皇真能不知道!”
“分明是故意帶人去的。”楚旻擰眉道,“說起來太後今日叫我過去就奇怪得緊。搞不好是太上皇和太後兩人唱了一出雙簧,殺雞儆猴,我今日倒是做了一回猴兒了!”
楚晏胡嚕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煩道:“最厭這些陰陽怪氣的——這又是皇家祖孫三代打什麼擂台呢。”
楚旻若有所思,她知道的遠比楚晏知道的清楚,“約莫我能明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