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旻也不推辭,反而得意地揚了揚眉毛,轉而才說向正題,“哥哥那裡我同他說了些朝中形勢,到底嘉成公主如何,我跟他說,反而不如跟你說。”
“我細細琢磨了這些,有幾個疑問想同你講了,你聽聽。”
楚旻一壁跟黛玉說著,一壁便提出了自己這一路上尋思來的疑點。
“這頭一條自然是納遜為何如此大膽,他前腳令人軟禁了嘉成公主,後腳就敢去圍場中麵聖?”
“須知嘉成公主是元後嫡女,納遜在一眾駙馬中也是顯眼的,到了圍場,皇上不可能不見他。他就這樣有膽子,不但麵不改色,還編了一個嘉成公主有孕在身不能前來的理由。”
“公主有孕,按例宮中是要派出太醫護衛前去請脈的,就算為了麵子,皇上也不可能不聞不問,定然派出大隊的人馬前去賞賜慶賀——難道他就不怕被人揭穿治一個欺君之罪嗎?”
黛玉因道:“女子有妊,能安然至待產之日者不過十之五六,或許等皇上派人去了,納遜借口小產呢?”
“不可能。”楚旻搖了搖頭,“公主也不是不會說話,公主身邊更不是沒有侍女隨從,有沒有身孕這件事豈是能瞞得住的。”
黛玉不說話了,她也覺著楚旻說的有理。
“第二條,賽哈萊的毒藥從哪兒來的?”
“雖然蒙古土默特部那裡不比宮中查得這樣嚴格,但是公主駙馬還有這些有名號的侍妾身邊絕對不能出現毒藥。賽哈萊下的毒藥足足毒死了四個侍女,甚至那些點心還都沒有吃完,剩下的量足以讓喇嘛巴爾丹查出來有毒,這樣大的劑量,這樣毒性的藥,絕不是賽哈萊自己一個人就能弄得到的。”
“既然後來福祥說過,納遜從帳中出來之後便命人軟禁了嘉成公主,那顯然此事他至少是知情的。那會不會是納遜弄來的毒藥呢?”黛玉想了一個解釋,“不像後宮後院中少能接觸外人的女人們,雖然駙馬身邊照理來說也不可能有毒藥,但是他身為卓索圖盟盟長,又是當地紮薩克,想要弄一份毒藥來還是很容易的。”
“這話有理,我也這麼想過。”楚旻輕輕點頭,讚同了黛玉的話,可接著卻又道,“但是這樣,就又引出了另一個疑點,納遜為什麼要這麼做。”
“納遜是成國公固穆之子,全家深受皇恩。當年土默特部做主的可不是固穆一脈,還是太上皇有意讓固穆掌權,可以說,他們家的權勢全是皇家給的。”
“嘉成公主身份貴重,地位尊崇,納遜是她的夫婿,便是皇室姻親,聯絡關係更為密切。且人人都知道,皇上最為推崇章康皇後,身為章康皇後長女的駙馬,納遜絕對能從皇家得到更多的好處。”
“隻有嘉成公主在,他駙馬的身份才有意義,才是他跟其他紮薩克們不同之處,也是他繼續擔任卓索圖盟盟長的有力佐助。反而如果是嘉成公主去了,他也並沒有跟公主的子嗣,皇上的恩寵或者說是更多的關注絕不會放在他身上。”
“有嘉成公主在,皇上不管是真心愛重章康皇後也好,還是作秀也罷,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罷,自然待納遜多看重幾分。”
“留著嘉成公主,既有皇上的額外恩遇,而且嘉成公主本身並不管他如何大肆納妾,他活得快活,又不受拘束。這幾年來,納遜一脈的待遇絕對不亞於皇子皇孫。這是互惠互利的,納遜還占好大的便宜。”
“一旦謀害公主的事情敗露,其他虎視眈眈惦記著盟長之位的紮薩克們能輕易放過他?”
“他又何故心懷怨懟,甚至到非要殺了嘉成公主的地步呢?”
連黛玉一時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釋,姊妹兩個你坐一頭我坐一頭,各自埋頭苦思,半天也沒想出個結論來。
“總不能納遜真是個傻子。”黛玉賭氣似的拍了一下桌子,“傻子還管什麼道理!”
“這說不通。”楚旻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納遜就是個傻子,成國公也絕對不能讓他這麼乾。何況納遜應該還挺精明的,傻子做不成盟長。”
黛玉也想不通,兩人苦思半日,隻能對王者歎了口氣。
正在姊妹兩人為難之時,藿香忽被蘭香笑嘻嘻地叫了出去,“程大人找你呢。”藿香還納悶,這會子程山找自己做什麼?這是公主的院子,程山不可能不知道公主在,這個時候避諱還來不及,怎麼會晚間過來?
她忙拉著蘭香叫不許外傳,蘭香也不知是誤會了什麼,連連點頭,“不傳不傳!”藿香見她笑嘻嘻的,也知道她想岔了,但此時寧可她往歪處想,趁勢便出去了。
不多時匆匆回來,也不顧旁的,直進內室往楚旻跟前稟道:“公主,壞事了。”
“老成國公聽聞太上皇連派三撥人前往土默特問訊納遜,驚懼之下竟氣絕而亡了!”
“什麼?”楚旻和黛玉異口同聲,“誰?”
“老成國公固穆!”
嘶——兩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這下事情是真的鬨大了,恐怕不查個底兒掉是不能輕易了了。
“現在不是嘉成公主和駙馬納遜的事兒了,而是大安一向同歸化內附來的蒙古貴族聯姻交好之策的事兒了。”楚旻沉沉地道。
到底誰是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