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周遭兒有宮人眼瞧著不妙, 不敢擔責,忙急奔至皇後處,先去通稟皇後, 萬一鐘淩真有個好歹,她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鐘淩身邊皇後送過去的嬤嬤程氏, 原年紀有些大了, 今日看著侍女們收拾了行李,便在廂房內炕上歪著歇一歇,想著五公主也不能這麼快便惹禍去。

哪兒料到眼錯不見的功夫, 這裡就亂成了一團,小宮女們慌得四處奔跑,一個勁兒直嚷嚷, “公主落水了!”

程嬤嬤霎時什麼困勁兒都沒有了,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顫巍巍叫人,“快來扶著我——你們是怎麼伺候的主子,公主怎會落水!”

她又氣又急,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這樣的事情, 皇後問罪起來, 豈不在劫難逃,她滿心想著先瞞下此事, 一壁匆匆地踮著小腳往外走,一壁急聲問道:“先救公主上來, 莫往娘娘那裡傳去, 仔細上頭知道了,挨個揭了你們的皮兒!”

那小宮女就是一滯,弱聲弱氣地道:“方、方才我見秋霜、冬雪兩位姐姐已經跑去‘山青水碧’處了……”

程嬤嬤氣得狠拍了她幾巴掌, 跺著腳叫道:“這是造的什麼孽!一群不知好歹的小蹄子們,告訴了娘娘,還能有你們的好兒不成?快,快些扶我過去——”

她扭搭著往前走了幾十步模樣,忽停住了,回身一扯那小宮女,壓低了聲音道:“我先問著你,這終究是怎麼回事情?”

那小宮女正是鐘淩支使跟著夏豔一同去陷害黛玉的幾個裡頭,聽見程嬤嬤問她,支支吾吾的,哪兒敢說實話!

還是程嬤嬤察覺不對,再三逼問,方吞吞吐吐說了實話,末了兒小聲道:“咱們也不是頭一回……哪知道這次上公主就出了岔子了呢。”

程嬤嬤這才真急了,恨不能掐著她的脖子問一問,哪兒就一樣了!這回惹的是安定公主楚旻!程嬤嬤是皇後身邊心腹,很知道幾分就裡。

雖皇後嘴上不肯說,她卻能揣摩到幾分意思,天德帝正是要跟楚家示好,殷勤相待的節骨眼兒上,更不必說皇後自己心內幾分計較,要擺出親和溫善的

樣子來,這五公主卻惹出這樣的事情來,皇後那裡可怎麼交差!

不成,得趕緊去,她可知道五公主的脾氣,楚旻看著她狼狽,出來了定然又遷怒,可不能再讓她惹禍了!

程嬤嬤也顧不得許多,一扯那宮女的手便擰著腰身往外走。

可等趕到了院口,外頭哪兒還有一個人來!

“人呢?都哪兒去了?”

一個小宮女怯生生地從山石後頭繞出來,匆匆福身,“嬤嬤是問五公主罷?適才皇上身邊戴公公過來,把兩位公主都請過去了。”

程嬤嬤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完了,還鬨到聖上麵前了!

她急匆匆又往那邊院子過去,一路心急如焚,生怕趕不上,直接就到了問罪這一節兒上了。

那頭楚旻幾人已在戴權客氣相邀下去了山青院,因是麵聖不敢緩慢,三人竟是衣裳都不曾換過便去了。

故此天德帝從正房過來,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

這邊一個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楚盛之的種的楚旻,裙子濕淋淋的裹住了一雙長腿,正皺著眉頭攬著一個小幾歲的纖弱姑娘,那姑娘身形單弱,似乎有些冷得發抖,身上裙子染成了深色,仔細看還能看見濺上去的幾星油點子。

再回頭看對峙而坐的鐘淩,天德帝鐘棪就是一驚,隻見鐘淩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衣裳上不但滿是泥汙,甚至還有不知從哪兒刮來的苔蘚和河道中墨綠腥氣的水藻,頭上釵環散亂,臉上的妝黑一塊白一塊,茉莉粉斑斑駁駁的。

鐘淩一見天德帝,眼圈兒都紅了,張口便要叫父皇,天德帝卻趕在她之前先一步怒氣衝衝地開了口,“你們都是做什麼吃的,就這麼看著三個丫頭水淋淋地在這裡乾等,還不快扶進去換了衣裳!”

皇後緊跟著進內,聞聲忙令人帶三人換衣裳去,這會子她也不敢先顧鐘淩,幾步到楚旻跟前,溫聲道:“旻兒,還有這個林家姑娘罷?我叫嬤嬤先帶你們過去換身乾淨衣裳。”

楚旻抿了抿唇,起身謝道:“多謝陛下,多謝娘娘。”黛玉緊跟著也福身行禮。

皇後連聲道好孩子,忙親自帶著兩人轉

到內室,一時竟是忘了鐘淩。

鐘淩臉都氣紅了,雖如今臉上這個模樣,任是誰也看不出她氣紅了臉,但大叫還是聽得見的,“母後!”

天德帝擰著眉頭,斥道:“淩兒!你鬨什麼,還不快去換了衣裳再來,這個樣子很好看麼?”

鐘淩狠狠瞪了楚旻一眼,不情不願地跟著一個嬤嬤去了,皇後這裡是有她的衣裳的。

天德帝看著人都走了,方歎了口氣,在炕上坐了,先吩咐戴權,“叫五公主身邊跟著的人過來幾個,朕要問問她們。”

戴權早知有此一問,忙上前稟道:“陛下,這會子安定公主的人也在那裡,怕是不好單叫五公主的侍女們過來。老奴便先過去問過了,是這麼一回事……”

他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細細說了一回,竟也把事情說的個大差不差,終究那時候這麼多人在邊上看著,鐘淩身邊的侍女們也不敢撒謊,隻是隱下了夏豔是五公主派去故意要潑林家姑娘一身湯水的說法。

“五公主也不知怎的摔了,興許是見著安定公主一行都在那裡,臉上掛不住,這才起了爭執。那路邊本就濕滑,一時不留神摔了也是有的。”

天德帝臉色並未好轉,淡淡問道:“那淩兒落水是怎麼回事?怎麼前一步還是傳的楚旻被打,還不等朕反應過來,後腳淩兒就落水了?”

他不是不懷疑楚盛之這個暴脾氣親王的女兒楚旻,都是自小兒嬌慣著的,楚盛之比他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沒道理鐘淩被寵得這樣,那楚旻就是個溫柔穩重的。

可楚旻雖被寵愛,可王妃張綿卻從未鬆懈過對女兒的教導,自小兒精心挑選身邊媽媽丫鬟,開蒙識禮更是親自上手。反觀之鐘淩呢,天德帝為了那點子私心,美其名曰天真爛漫,實則根本無人教過她道理,活活慣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他當局者迷,戴權旁觀者看得卻清楚,但也不敢直說是鐘淩找事兒,隻得小心翼翼地賠笑道:“五公主性子直,摔了便惱了,見著安定公主在那裡站著要過來扶,一時氣急,便叫人打她。”

“安定公主也不肯受委屈,甩手便走了。五公主許

是想往前追的,哪兒知道這一不留神,腳底打滑,可不就是摔進了水裡麼……”

他說的含糊,可天德帝也不是糊塗的,這會子想也能明白了,還能是怎麼回事,又是鐘淩無理取鬨,遷怒於人。可楚旻又不是宮內這些常被她欺壓的,那也不是肯吃虧的主兒,自然不慣著她。

天德帝便認準了,鐘淩落水真是個意外。當下不由大歎一口氣,皺眉搖頭道:“淩兒這樣,等會子出來,還要叫她給楚旻道歉賠禮才是。”

戴權賠笑稱是,自然該好生賠禮,他看著那個安定公主可不是個好相與的。陛下還謀劃著要在宮內開學,借令公主郡主們都進宮讀書的機會,讓楚旻多在宮內待著,時日久了,處出情感來,還怕楚盛之那裡不支持皇帝麼。這個時候,五公主是真要被煞一回威風了。

“陛下,快瞧瞧這兩個孩子。”宮人通稟皇後帶著安定公主和林姑娘來了,人還不曾進內,便聽見皇後連聲笑語,“真是,出挑兒極了!”

說話間,皇後領著兩人進內,一壁上下打量,一壁笑容滿麵地道:“幸而這回我還帶了幾件眼色鮮亮的衣裳,不然可不是就虧了這兩個丫頭了!”

天德帝抬頭一看,眼前也是一亮,適才楚旻和黛玉都身形狼狽,天德帝忙著叫人收尾,不曾看清,如今才見環肥燕瘦,兩個不同風格的姑娘婷婷地立在那裡行禮,端的是風光大好。

他這個年紀彆的心思也淡了,單覺著真是賞心悅目,不由讚道:“果真是大姑娘了,真有當年楚盈之之風!”

楚盈之便是楚旻的姑媽,也是楚家軍一員女將,當年不過二十餘歲,便在清剿匪寇時不幸犧牲了,楚旻還未曾見過她。

楚旻也不羞赧,落落大方地福身一禮,“多謝陛下讚譽,可惜小女無緣得見姑媽,不然此時倒也能跟陛下攀談幾句了。”

天德帝爽朗一笑,“你若是想要一睹你姑媽的容貌,卻也不是什麼難事,禮部收有曆代功臣容像,當年楚盈之是特旨入功臣錄的。等回京了,朕叫禮部送摹本與你瞧瞧。”

“多謝陛下。”楚旻又是一禮

,方在椅子上坐了,“家中也有姑媽畫像,可惜不幸被水沾濕,麵容不甚清晰,家父修補多年,終不得法,還多謝陛下全臣心願。”

天德帝很是欣賞地看了楚旻幾眼,點頭笑道:“不過不說你姑媽,還有旁人可說嘛。朕在潛邸時,也曾跟盛之往來,講一講你父親當年勇事,也實為不錯。”

他說著又看見了黛玉,便笑道:“這個應當是林愛卿之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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