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2)

楚旻進了城門, 程山催馬上前道:“公主,我先遣幾個人回府,您直往北府去麼?”

“不, 先去請大夫。”楚旻從懷中掏出那個錦囊,一封褐黃色的信箋露了出來, 她抽出信箋, 匆匆一覽,“郎中家在紙坊,我親自去請, 但保險起見,咱們府上的大夫你也帶上。”

程山應了一聲,卻又道:“屬下隨您去, 府上我叫他們過去就是了。”

“隨你。”楚旻隨口應了一聲,正要把錦囊往袖袋中塞,忽覺手感不對,怎麼還是沉甸甸的,她忙抽開係繩, 往內一看, “玉玦?”

楚旻忙倒出來一看, 裡頭除了玉玦,卻還有一張紙條, 上頭寫著“未成所托,不敢領受”。

“有意思。”楚旻笑了笑, 又把玉玦塞了回去, 轉頭跟程山道,“你去了,叫人跟家裡傳信, 就說大姐姐病重,危急得很了。”

程山愣了,猶豫道:“殿下,這……傳話回去,豈不讓王爺和娘娘白白擔憂。無詔,他們卻也不能來。”

楚旻冷笑一聲,“不必父王親自來。隻是家中孩子受了委屈,難道不給家裡去信兒?真自個兒忍著,那才叫人不解呢!”

“父王教我頭一條兒,家有靠山,不用的,是傻子!”

程山沒話說了,正前頭派出去的人過來回話,“公主,前頭就是那大夫的家了,路窄,隻怕馬不好過。”

楚旻依言從馬上下來,天陰沉沉的,路上看不真切,程山小心地護持在楚旻左右,時不時還不放心地叮囑,“公主留神腳下。”

楚旻擺了擺手正想說不礙,程山猛地抬起頭來,厲聲道:“誰在前頭鬼鬼祟祟的!”

前頭黑乎乎一個人影嚇得一跳,緊著回嘴罵道:“誰又鬼鬼祟祟的了,難不成路是你家修的——”那人說著往這邊沒好氣一抬頭,不由愣了,脫口道:“公主?”

楚旻眯著眼一看,也奇了,“趙老六?”

趙老六趕緊提著袍子一溜小跑,順著牆根兒溜了過來,弓著腰賠笑道:“奴才沒眼色,不成想竟是公主來了。”他往自己臉上打了幾個嘴巴子,想著也納悶,

不是跟著皇上去秋獮了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卻不敢問,隻道:“殿下,這邊我卻很熟,您是來找人?還是辦什麼事情呢,奴才給您跑腿兒去。”

楚旻本來沒想解釋的,想了想卻又道:“我來找一個郎中,姓魏,字守仁。”

趙老六一拍巴掌,滿麵笑容,直道:“這不是巧了麼!奴才就是來找他的。”

他一壁請楚旻往內走,一壁解釋道:“這是奴才家裡世交,幾輩子的交情了。原散了,來了京裡才有的聯絡。正聽見他家兒子在外頭吃了酒跟人打了一架,叫皇城司的人拘了去了,為了這事兒家裡鬨翻了天,要銀子保人。”

“可守仁這個人,最仗義疏財的。且給窮人看病,不單要不了幾個錢兒,更有搭上去的。這麼多年藥上實則是入不敷出的。也就指著幾畝田地租出去夠一家人的嚼穀兒。銀子又拿不出,老娘直病得在床上起不來了,守仁是純孝,也急得不行了。可饒是他醫比華佗也沒用啊,老人家要孫子!”

“奴才這不是在家裡尋摸了些銀子,過來給他應應急。可這些隻怕也是不夠保銀的。”

楚旻看了程山一眼。程山會意,低聲道:“皇城司正使如今是□□,王爺老手下了,打架不是什麼大事,尋常看不見也罷了。他這怕是撞上了,若是咱們要人,□□不會不給這個麵子。”

楚旻點點頭,“那好。先預備下罷。”

說話間,趙老六在一間雙開的黑漆柴門前站定,拍了幾下,叫道:“守仁!我來看你來了。”

裡頭有人聲匆匆趕來,卻是個小丫頭開了門,瞧著眼圈兒還是紅彤彤的,過來福身低聲道:“趙大伯。”裡頭魏守仁也過來了,瞧著臉上憔悴不堪,見趙老六來了,勉強笑道:“老六,你來了?”

趙老六忙退開一步,喜氣洋洋地道:“守仁,你萬想不到,我帶了誰來了!”

魏守仁往外看了看,頗有些奇怪,楚旻此時是男裝,他又不敢稱呼,隻得拱了拱手道:“敢問這位小兄弟……”

楚旻拱手回禮,“安定公主楚旻,為家姐病重,

特來求醫。”

魏守仁臉色大變,抬手就要關門,程山敏捷一步搶上前去,死死拉住了。

“請回去,我不給權貴瞧病!”魏守仁黑著一張臉,瞪了趙老六一眼,“老趙,你不會不知道我的規矩罷。”

趙老六叫苦不迭,趕緊道:“此一時彼一時,公主並不是那樣、那樣……”他半日想不出合適的話來,急得一跺腳,“總歸殿下是個體恤疾苦的好人!還有安定王爺,難道你不曾誇讚過王爺愛民如子,是一股清流?這是王爺的女兒!”

魏守仁臉色並未好轉,固執道:“王爺是好官兒,但他的女兒卻不一定,若經我之手救了一個貪食民脂民膏的,豈不等同於我害了成千上百的百姓!”

楚旻正要拿鐘淵的信出來,就聽趙老六那裡急了,跺著腳嚷道:“公主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跟著這麼多年的主子,我卻還不知道!你、你——旁人不信,難道咱們幾輩子的交情,你也不信了?還有賢侄之事,不過是公主一句話罷了!”

魏守仁還不肯,裡頭卻有人顫顫巍巍的聲氣道:“誰?誰能救我孫兒?”

一個穿著烏青色衣裳的女人扶著滿頭白發的老婦人一步三挪地走了出來,老婦人渾濁的雙眼四下搜尋,看見楚旻氣度不凡,似是抓著了主心骨一般,急著上前道:“是、是這位大人不是?你能救我孫子?”

還不等楚旻點頭,魏守仁已是叫了一聲媽,看著是要阻攔,卻被老太太一巴掌打在了臉上,“你閉嘴!你不心疼兒子,我卻心疼孫子。純兒難道不是個好孩子?幾歲起就跟著你四處走鄉行醫,後來他媽病了,他回了來一個人顧著,也從沒抱怨過,你又管了幾回家裡!”

“這位大人,老身求您了!”老婦人說著便雙膝一曲,這就要跪下去,眼中淚水已是滾珠兒似的落了下來,“純兒是個好孩子啊!要不是這回那人街邊戲弄一個姑娘,他、他也不能跟人打起來……”

楚旻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了老婦人,溫聲道:“老娘子放心,若是無辜的,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不會叫他白受委屈的。”

老婦人連連點頭,枯柴似的雙手緊緊攥著楚旻,“老身先謝過大人——守仁,你跟著去,要是有什麼吩咐,不能不聽。”

魏守仁是個孝子,老婦人說了,他是不敢不聽的。饒是再不願意,也隻能不情不願地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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