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隻是猜測，要知道其實他見過代行者少之又少，沒有辦法對比。
卜楚之前就是想到繆可能會讓代行者感到畏懼，他不希望讓台繼同察覺到這一點，所以就沒讓對方進來，而是讓繆在房間門口等。
“……誰？”
閔陽成開口，他聲音壓得很低。
能夠有所動作已經讓卜楚感到十分驚訝，現在看著……居然還像是能夠對話樣子？
不，這是對情報收集非常有益沒有錯，可這是常人能辦到事情嗎？？這玩家之前是強到什麼地步？？
台繼同將牆壁上用於對話蓋子打開，上麵有幾個孔洞。
“是我，你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
閔陽成緩慢回答，他頓了一下，又眯了眯眼睛。
“你旁邊還跟著人。”
他視力受到了一些影響，剛才一直在閉目休息，抵抗著腦中那種時有時無癲狂感，此時一時看不清玻璃對麵都是誰，隻見到有個身影站在台繼同身後不遠處，他沒有見過。
“你好，我也是玩家，辛苦你了。”
卜楚走上前，算是打了個招呼。
閔陽成渾身一震。
他眼睛瞪大，瞳孔緊縮，想要努力看清眼前人，卻又一直都是模模糊糊。
可是他能聽見那人聲音，儘管十分微弱，也還是嗅到了一絲那人氣息，讓他心臟頓時狂跳了起來。
這感覺完全不受他控製，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心如擂鼓，幾乎讓他以為那顆心臟要從自己胸膛裡跳出來。
原本萎靡精神瞬間興奮起來，閔陽成下意識就想要往那邊去，離那個人近一點，再近一點，將頭埋到那人頸窩去嗅對方身上氣息。
他整個人像是分裂成了兩半，一半陷入了狂亂，另一半卻又是冷靜，對著狂亂自己冷眼旁觀，知道這種感受不屬於自己。
這是“它”感受，而他隻不過是因為如今特殊狀態，所以感受到了“它”感受罷了。
閔陽成努力去看，然後終於將那人模樣看清楚了，也記下了名字。
他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跟他猜想沒錯，所有代行者都是這樣，所以他也成了這樣，然後終於找到了——卜楚。
他又將這個名字念了一遍，僅僅是默念都有一種心潮澎湃感覺。
閔陽成深吸一口氣，想要將這種不受控製感覺稍微壓下去一些，卻做不到。如果他能動話，怕是現在已經貼在了玻璃上，毫無保留呈現出自己癡迷之態。
……這是該付出代價，通過這種最直接方式找話，勢必會變成這樣，他原先也有一定心理準備，隻是沒想到會“瘋”成這樣。
沒事，沒事，等出了這個副本，擺脫了這種感覺就好了。
他不停跟自己說。
而玻璃那邊卜楚隻覺得不知為何，如果這位兄弟目光有溫度話，對方都快要把他盯得燒起來了。
他就有些納悶，不知道為什麼閔陽成要用這種眼神看自己，然後一頓，又想到了之前闖進小賣部那個小夥子。
再一次，想到那顆被捧著幾乎是獻上來血淋淋心臟。
卜楚：……
不是吧。
剛才踏進這研究所時候就有預感了，除了代行者畏懼繆以外另外一種猜測，那就是，自己貌似非常……受到它們喜愛？？
就像是貓薄荷對於貓一樣。
遇不到幾個代行者所以也沒有辦法去驗證。
其實這很容易就會將代行者對於血肉渴望跟這混淆，可卜楚覺得不是這樣，不然話，這要怎麼解釋那個小夥子把心臟留給他這件事情？相處時間也不長，總不能是一見如故然後深刻到連死了都有影響吧，這不可能。
卜楚怎麼也想不明白，他進這個副本時拿到角色很普通，也沒有做什麼事情，更沒有攜帶相關道具，怎麼自己這就“特殊化”了？
甚至連這還沒有完全變成代行者，隻是接近代行者閔陽成都變成了這樣。
還沒有出聲詢問，台繼同就先開了口，問：“不不不，什麼叫‘不怎麼樣’，認真一點啊！不然你現在可不就白受罪了麼！”
他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閔陽成麵對卜楚時異樣。
閔陽成有些艱難將自己視線從卜楚身上移開，然後胸口起伏幾下，喘了幾口氣。
這麼一個簡單動作當真是艱難，好像是硬生生把皮肉從自己身上撕扯下來。
他閉了閉眼，又深吸一口氣，低聲道：“……聽力顯著上升，體溫下降，血壓可能也有影響。”
“隱約能感受到，‘我們’之中是存在等級製度，上頭應該還有個領導者，隻不過現在對方沒有發布命令。”
“我能繼續清醒時間不多，思維能力在變得遲緩，大概很快就會陷入昏迷，在道具時間結束之前，我會自裁。”
其實心臟也是有變化，在卜楚來之前，他心跳速度越來越慢……
可惡。
是連想一下都會有這麼大反應嗎？？
閔陽成想抬手捂住胸口，想要強行將那顆不受控製心臟壓製下來，可是他現在沒有那個能力。
他說得不多，台繼同卻得到了巨大信息量。
閔陽成不會說假話，現在還說謊沒有意義，那就是說代行者真有這麼一個“首領”在。
敵方人數再多也好在是一盤散沙，可若是聚集起來，那他們必敗無疑。
像是一杯水麵對海洋，轉瞬間就會被吞沒。
台繼同一下子就有了危機感，他不知道這個“首領”身份，也不知道對方目，按如今這個局勢來說，隻要對方給代行者下命令，那他們全部都要涼涼，可現在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副本不會給他們安排必死情況，那麼轉機一定會出現在這段平靜時間裡。
但是平靜什麼時候會被打破也是未知，而他們卻好像連關鍵線索都沒有找到，也不清楚接下來該乾什麼。
卜楚同樣想到了這一點，他沉思片刻，對台繼同道：“研究所裡你要給我看東西，就這麼多了對吧？”
“如果沒有其他彆事情，我就先離開了，回去整理一下思路。”
這個副本不止玄，還邪，感覺出現東西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出現，亂成一團，他得花時間好好想想。
……當然還有就是，那個叫“閔陽成”玩家望過來眼神，著實讓他有些頭皮發麻。
台繼同自然是同意，他對著一旁負責監測NPC交代了幾句，然後就準備跟卜楚一起離開這裡。
閔陽成已經移開了視線，沒有看著他們，可奇異是，他能夠感覺得到，卜楚要離開了。
在認知到這一點時候，他心神巨震，幾乎就要開口去挽留，這種衝動被他咬牙克製住了。
他恍惚中，聽見了自己聲音。
“彆走……”
“待在我身邊……”
“不要離開我……”
監視著屏幕人沒有察覺到房間裡閔陽成異常。
他低垂著頭，喉嚨處忽地撕裂開一道猩紅口子，卻沒有流血，下一刻長出了一隻赤色眼睛，正一眨不眨看著門口方向。
……
“對了，”台繼同走到半路，忽然對卜楚道，“今天晚上不要出門。”
“嗯？”
卜楚有些疑惑。
“有什麼說法嗎？”
難不成晚上會發生什麼變故，出現遊蕩怪物之類嗎？
台繼同：“是我剛才收到消息。”
他視線移向自己前方，似乎是在看係統界麵。
“我們這邊有玩家擁有一個特殊技能，要解釋話……跟預言差不多？就是能夠提前一段時間認知到危機到來，還有規避方法。”
他撓了撓頭，又道：“不過也沒多詳細，也就隻是個大概，總之今晚不要出門就對了。”
卜楚：“行吧。”
他看出台繼同是真出於善意所以才提醒自己。
之後他倆分彆，在說好整理思路前，卜楚先給繆喂了一點血。
……沒有辦法，繆主動開口說自己餓了，又是自己先前說了那樣話，不管怎麼說都是要喂。
也不知是不是卜楚錯覺，他感覺“喂食”時候，繆變得……凶狠了？可能形容詞不太恰當，反正就是一種感覺，跟以前相比產生了變化。
比起那副甚至有些“傻白甜”樣子，現在這算是……好事？
也許吧。
而因為“喂食”，卜楚又隻能是花了一段時間癱著，讓自己緩過來。
話又說回來了，一開始時候就算是起了反應，反應也沒有這麼強烈。
他明明都覺得自己快習慣了，怎麼好像一夜變回解放前了？？
沒想明白。
本來回來時候就已經是下午，等卜楚喂完繆又讓自己恢複過來，已經已經到了傍晚，天都快黑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血條，決定先把自己晚飯解決了。
期間繆一直跟著他，說句不好聽就跟“背後靈”一樣，可他直觀感受就是家裡多了一隻粘人大型犬。
講道理，剛認識繆時候，對方真不是這樣，是因為好感度上升了？
“……繆，你就不能待在一邊嗎？”
“這是命令嗎？”
繆問。
“像是今天那樣，讓我在房間外麵等？”
卜楚有些頭疼，他剛要開口，卻聽見繆道：“我不想。”
“我想看著卜楚，讓我看著你吧。”
“我想一直一直看著你。”
這話聽起來就跟表白一樣。
卜楚內心毫無波瀾，因為他覺得繆就是一張白紙，說出來話用不著想太多。
隻是繆長得著實好看，被他用那雙赤色眸子認真注視著時候，似乎又真能感受到其中深情。
卜楚伸手拍了拍他臉：“乖，坐沙發上去看，彆擋路。”
繆自然是聽話，沒有了“大型犬”跟著，取而代之是如影隨形視線，不過這不是問題，卜楚動作頓時麻利了許多。
經曆了一大堆雜七雜八莫名其妙事情，他又臨時決定犒勞自己一下，吃頓好補充營養，養足精神再去整理頭緒。
反正物資多，吃不完也沒關係，都能進繆肚子，也不算是浪費。要是讓外頭人見著，肯定會恨得捶胸頓足覺得他奢侈至極。
洗碗事情是繆去做，因為卜楚吃飽了一時半會兒不想動。
他坐在沙發上，一時間又感覺這種安逸感不太正常。
坐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了想要到窗邊吹吹涼風讓自己清醒一些，畢竟接下來就要認真“乾活”了。
“老大”給卜楚安排這棟房子地理位置很高，從窗戶往外看話，很輕易就能夠將大半基地收入眼底，隻是如今街道上都沒有行人，隻有蒼白街燈亮著。
他覺得或許是台繼同將那個預言也告訴了其他玩家，一邊想著原來這個憨憨心腸這麼好，一邊抬頭望向天空。
今天晚上天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隻有一輪巨大滿月。
大得驚人月亮上，是一隻赤色眼眸。
卜楚瞳孔猛緊縮，感覺心臟似乎都停跳了一瞬。
他見過。
在倒計時結束，代表異變那天晚上，天空中就是出現了這隻眼睛。
他不知道為什麼如今這隻眼睛會再次出現，也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那個時候，他有所準備，在發現異樣時候就躲在了暗處觀察，此時卻是猝不及防，直接就跟月亮上眼睛對上了視線。
是，對上了視線。
這個認知無比清晰，讓他在這個瞬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像是被定身了一樣。
明明自己存在在對方看來與螻蟻無異，卻被牢牢鎖定住。
卜楚清楚看見那隻眼睛瞳孔微縮，隨後……感受到了它興奮。
他忽地找回了力氣，猛地將窗簾拉上，心臟跳得很快，深呼吸了好幾次也不能平息，也明白自己就算是現在拉窗簾也無濟於事。
什麼東西？？那到底是什麼？！
台繼同之前說不要出門，就是因為這個嗎？？
卜楚像是受到了衝擊一樣，頭腦有些混亂，然後聽見身後傳來了繆聲音。
“怎麼了，卜楚？”
“為什麼一副受到驚嚇樣子？什麼嚇到你了？”
“沒，我就是……”
卜楚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想到了一件事。
繆在他身後，而他剛才根本就沒有轉過身來，繆又是怎麼知道，他現在是所謂“一副受到驚嚇樣子”？
……
郊外，有玩家一臉驚恐看著自己手上傷口，想要對遠離自己同伴說什麼，卻又頹靡低下了頭。
他看著那個debuff，知道自己結局已定。
“你們直接殺了我吧，這樣也……”
他話語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十分突兀定在了原地。
那玩家臉上表情消失了一瞬，隨後嘴角上揚，竟是在笑。
雙目無神，失去焦距跟神采，像是被操縱了一樣笑著，看得人毛骨悚然。
他幾個隊友嚇了一跳，也不知是什麼情況，小心翼翼詢問：“你、你怎麼了？”
玩家：“看見了。”
“……什麼？”
“看見了。”
“——看見他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