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個想法浮現在卜楚的腦海中,然而他隻是停頓了一瞬,便又十分自然的回了黎穆的信息。
[好看的花大部分人都是喜歡的吧?你問這個乾什麼?]
[因為我看他們,都用紅玫瑰表達愛意。]
[……你可千萬彆給送一大束玫瑰花來。]
[為什麼?]
[總之彆。]
[好,你什麼時候回學校來?我想見你了。]
黎穆這麼說,可距離他們分開也不過才過了一天。
[還沒那麼快。]
卜楚把消息發出去之後,看著這聊天界麵,忽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這種聊天的氛圍好像有點奇怪……?
他還沒打算去跟黎穆見麵,起碼近期不會,他要先將從精神病院那裡搞過來的資料研究完,這才能找到接下來的對策。
之後黎穆再發消息過來卜楚就沒有再看了,他看了眼時間,這會兒太陽都已經快要下山了,台繼同被叫進去單獨問話,應該還要過一會兒才能離開。
“……卜楚先生?”
一道有些熟悉的男聲響起。
卜楚抬頭去看,見是萬景天。
會叫他“先生”的人還真沒幾個,明明萬景天看著應該會比他要大上一些。
“啊,真的是您,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萬景天說著,對卜楚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
卜楚注意到他比之前要憔悴不少,眼睛底下也浮現出了些許青黑,想到了他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你好,你弟弟的事,請節哀。”
昨天死在圖書館自習室的倒黴兄弟是萬英天,萬景天作為他的哥哥,這兩天的確是要往警察局跑。
萬景天看了看他旁邊,低聲問:“我能坐你旁邊嗎?”
卜楚:……
啊,這難不成是要開始回憶以前的各種,然後說一大堆煽情的東西之類的橋段?
真麻煩啊。
他是這樣想的,卻沒有什麼合適的理由拒絕,於是便隻能道:“請坐吧。”
萬景天在他的身邊坐下,果然開始說起了萬英天的事情。
“我弟弟那種樣子死在了圖書館的自習室裡……你們學校應該都已經傳開了吧?”
他的聲音很輕,低垂著頭,似乎沒帶什麼情緒。
“其實也還好。”
卜楚道。
他也想不到自己能說什麼話去安慰萬景天,再一想又覺得好像沒有什麼必要。
“我沒想到我弟弟會這樣死掉,”萬景天道,“他跟我一樣是黎穆老師的畫迷,還說要提升自己的畫技,來跟我競爭。”
卜楚:“……競爭什麼?”
萬景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他怎麼就這樣子死掉了呢,這樣子死掉的話……”
卜楚眉頭微皺,注意到他的語氣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那並非悲傷痛苦,而是……怨懟與可惜?
“他那樣死的話,”萬景天說著,聲音還是一樣輕,“豈不是一點價值都沒有了嗎?”
人們的確會說一些英雄人物死得其所,可卻不會在尋常生活中說哪個人死得沒有價值。
嚴格來說萬英天確實是死得沒有價值,隻是無辜送命,可生命的逝去是不能用價值與否來衡量的,尤其是這人還是自己的血親,萬景天這樣的說法,好似萬英天這樣死掉的話就浪費了一樣,沒有半點親情。
卜楚楞了一下,心裡“哦豁”了一聲,看他的時候倒是認真了一些。
他問:“為什麼這樣說?”
“那樣死掉的話……”
“楚哥!”
一道女聲打斷了萬景天的話,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兩個女生正小跑著朝這邊過來,然後停在了卜楚的身前。
是羅雲跟徐小藝。
卜楚有些意外:“你們怎麼過來了?”
“我剛才問同哥你們在哪,然後就過來了。”羅雲道。
她跟徐小藝待在宿舍也不是,出來也不是,因為耐受值的降低感覺自己一直被照顧著,什麼都沒做,也做不成,良心不安,結果還是待不住,就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忙的。
“那你們白跑一趟了,等台繼同問完話我們就該回去了。”
卜楚道。
徐小藝:“啊,這樣啊……”
她有些失落的說完,這才注意到了卜楚身邊的萬景天。
“請問這位是……”
其實之前有見過的,隻是她們一時沒把萬景天認出來。
“黎穆的助理。”卜楚道。
這麼一個頭銜讓倆姑娘一驚,隨後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總覺得萬景天盯著她們的眼神……十分陰暗且瘮人。
卜楚注意到了這一點,從剛才開始萬景天就不對勁了。
“你們不用在這裡等了,先回去。”
卜楚直接道。
“可是……”
“回去。”
覺得白跑一趟的羅雲原本還在遲疑,卜楚這麼一說,還是老實的轉頭走了,感覺到那股陰冷的視線一直停在她們的後背上。
卜楚見她們離開,又轉頭看向萬景天,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便先一步道:“她們在糾纏你嗎?”
這是什麼話?
卜楚隻覺得莫名其妙。
“並沒有。”
“這樣啊,”萬景天道,“我原本還想著,如果她們是在糾纏您的話,我還可以……”
“可以”後麵接的什麼他沒有說,隻是笑了一聲,想來不是什麼好詞。
他停了一下,接著又打開了自己背著的背包,從裡麵拿出了一本畫冊。
“反正也是要等,不如卜楚先生來看看我的畫,給我點意見吧?”
卜楚本來想說自己對藝術相關的東西沒什麼見解,後又想到自己的設定是藝術係的大三學生,於是便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下去,想著看看再說也不遲。
萬景天的畫跟黎穆顯然是一個流派的,但是……
卜楚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覺得沒有那種特彆的感覺。
黎穆的畫能震撼人的心靈,萬景天的畫,雖然色調跟畫出來的東西好像差不多,但卻好像隻是單純的色塊而已,並不自然。
當然感覺是這樣感覺,客套話還是要說一說的,隻是卜楚的客套話剛說到一半,原本還很平靜的萬景天忽然暴起,猛地將那副畫給撕掉了。
卜楚注意到本子上還有很多粗暴撕紙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