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楚自認這裡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可若是要轉移,上到地麵上去,周圍都是莊園被毀後剩下的殘垣斷壁,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算了, 反正安繆也沒有表示。
“你為什麼要把他們關在這裡?”
“因為他們殺不死啊, ”安繆道, “而我又很想殺掉他們,所以就隻能關著了。”
……這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麼毛病,可再一想又似乎哪裡有問題。
“這人, 你為什麼想殺他?”
卜楚指的是閔行。
說實話,閔行這種身份,在他看來才是跟真正的幕後boss一樣, 起碼他原本是覺得要周旋好幾個來回的。
就像是往對麵身上扔了個小技能, 結果對麵瞬間就被秒了, 猝不及防的成了他自己。
現在閔行死了, 而他還有很多東西沒能從閔行身上挖出來,讓他很想掐著閔行的脖子瘋狂搖晃,把人給晃活回來,這怎麼就、這麼簡單的就死了呢??
安繆:“因為他是異教徒。”
卜楚:“……”
好吧。
他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聽見安繆的這個回答了,並且還無法反駁, 對話一下子就進入了死胡同。
這麼考慮下來的話, 安繆隻是[青蝶]意識的一部分,跟繆還有黎穆他們一樣。
準確來說, 應該是閔行對[青蝶]的意識做了些什麼,招引了[青蝶]的仇恨, 所以安繆就算是不知道這一層的事情, 也會受到影響。
不過話又說回來, 他對卜楚這麼輕輕鬆鬆的就把閔行殺了這件事,表現出來的居然是這種態度,又讓卜楚有些摸不準了。
“神子大人在想什麼呢?難不成是覺得我會因此責怪您嗎?”安繆道,“這是斷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我會支持您的一切決定,您想殺便殺了。”
“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安繆?”
這話題聽起來跳轉得很快。
之前關於安繆與妖魔的聯係終究隻是卜楚的猜測,他現在是直接詢問了,想知道安繆會怎麼回答。
“您不是說晚上睡不著麼?”安繆笑著,“天馬上就要黑了,我便來陪您了。”
“……”
卜楚確實是說過“晚上睡不著”這樣的話,是之前還在莊園裡頭的時候用來試探女仆的,安繆是從何得知的?
難不成是那女仆把跟他所有的對話,在事後都一字一句的稟報了上去?
而且安繆之前還說自己晚上不方便,這會兒卻說來陪他,怎麼現在又忽然“方便”了??
卜楚:“……莊園裡,我看見很多人都被殺了,管家也死了嗎?”
“死了。”
“……這樣啊。”
其實管家那邊也有讓他很在意的話來著,管家死掉的話,這都沒辦法再去探究了。
“神子大人是想問那個您鐘意的女仆嗎?”
安繆說著,他的語氣倒是正常,跟平常說話一樣。
“就是那個,被您賜名為‘唐憐’的女仆。”
卜楚那個時候是刻意試探,被他叫過“唐憐”的女仆可多了。
“如果您想讓她活著,那她便能繼續活著。”
“……什麼意思?”
卜楚覺得安繆這句話聽著非常奇怪。
“隻要是您的願望,便都能實現。”
“??”
不不不,不管怎麼說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還是說是他理解出了問題?
能夠主宰人的生命,隻是神子真的能做到嗎?這聽起來更像是神的……
卜楚忽地一頓。
“神子”終究隻是擁有特殊身份的凡人,要把這能力往簡單粗俗了說,似乎就隻是一個給神傳話的。
假設安繆並不是隨口一說,而是確有其事的話,那這能在一念之間便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好像隻有“神”能夠擁有。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單純的想多了。
不等卜楚想明白,安繆忽地上前了一步,卜楚身後就是閔行的屍體,他不想貼緊一具屍體,自然是退無可退。
可是他感覺自己跟安繆之間的距離未免有些太近了,便僵硬著身體往後看了一眼,隨後猛地瞪大眼睛。
閔行的屍體不見了。
牆壁跟地麵隻剩下血跡,還有陳舊的鎖鏈鐐銬,以及一個斜著釘入牆壁的十字架。
這……?!
剛剛明明還在這裡的,怎麼會忽然就消失了??
卜楚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來,下一刻他渾身又是一僵,感覺到身後貼上來一個熱源,安繆從身後將他抱住了。
說實話,安繆對待他這個“神子”的態度,真的非常奇怪。
平時看著是畢恭畢敬,貌似能夠包容他的一切行為,有的時候卻並沒有對他的那種“恭敬”,這從一開始見麵安繆想幫他換下身上的臟衣服,打算強行把他的衣服撕掉就能看出來了,又比如現在。
卜楚:“……你要做什麼?”
“神子大人,不,”安繆輕聲說著,“楚楚。”
他親昵的喊著卜楚的名字。
“在我的眼裡,楚楚是純白的,”他道,開始說著卜楚聽不懂的話,“可是這片純白裡頭多了個黑點,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