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悠悠憂心忡忡地望向演技浮誇的“失憶患者”。
覃飛沿這是把韓詹尼和林瑤當傻子嗎?不, 傻子也不會相信啊!
她歎了口氣,想要勸他彆撲騰了。
目光落到覃飛沿身上,一怔――她發現他攥在她製服上的雙手微微有一點發顫, 而他此刻的眼神, 她完全可以讀懂。
看著他,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在她愣神時,覃小少爺繼續賣力地演戲, 把她往他身邊拽:“小爺今天絕不會放過你!”
他用肢體語言向她示意, 讓她配合他。
她忽然明悟。
這出拙劣至極漏洞百出的戲, 並不是演給韓詹尼和林瑤看的。
――是演給她看的。
覃飛沿隻是想要掩飾心裡龐大而強烈的恐懼, 以及……親近眼前這個帶他離開黑暗地獄的“神o”。
這種感受, 她全然了解。
覃飛沿真是個死要麵子的家夥。他不願意讓彆人知道他此刻很害怕,也不願意讓雲悠悠發現他想要離她近一點,於是用“裝失憶騙林瑤”為借口,來揪她的領子。
雲悠悠:“……”
原來姓覃的沒把彆人當傻子, 而是把她當傻子。
心好累。
不過覃飛沿也明確告訴了她一個信息――他出事不是意外,證據在他的光腦裡麵。
現在空口無憑,指控彆人是凶手毫無意義, 隻會陷入無儘的扯皮。這艘戰艦上位階最高的人是韓詹尼, 彆人無法“主持公道”,除非證據確鑿。
覃飛沿演技再拙劣也沒有關係,現在的情況就是雙方共同撐起一個巨大的虛假泡沫, 然後在泡沫之中交鋒對抗。
雲悠悠想了想, 抬起手來, 安撫地拍拍覃飛沿的腦袋,把自己的手掌護在他的耳朵上方――她很清楚這位病友現在需要什麼樣的安慰。
雖然那個時候哥哥把她當成一名囚犯, 但他的風度教養,讓他待她溫柔。
在她的幫助下,覃飛沿迅速放鬆下來,懶洋洋地眯起眼睛,舒適得不想動彈。
“剛救活,傻一點正常。”她一本正經地說,“睡幾覺就好了。”
覃飛沿:“……”
身後傳來輕笑。
雲悠悠脊背微微發寒,繃著臉回過頭,看見韓詹尼正注視著她,目光欣賞。
“我就知道,雲小姐是位能人。”他慢條斯理地撫了撫自己的手背。
這句話,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對她說過。
雲悠悠盯住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著鏡片的關係,韓詹尼的眼神沒有一絲心虛。
他繼續笑道:“覃飛沿小朋友,以後不能再這麼粗心大意了,要不是我向段少校申請,請來了雲小姐隨行的話,你可就要出大問題了。回頭,覃上將得好好感謝我和雲小姐才行。”
哪怕雲悠悠帶著先入為主的有色眼鏡去觀察韓詹尼,也無法從他身上找到任何破綻。
覃飛沿更是被他的無恥驚呆了,張著嘴巴好幾秒說不出話來。
何等有恃無恐!看來他的光腦已經慘遭滅口了。
念頭剛一動,韓詹尼就像是懂得讀心術一樣,偏頭看向神色複雜的林瑤。
“林瑤博士,你不是幫覃飛沿小朋友收著他的光腦嗎?快給他,讓他向家人報個平安。”
一聽這話,覃飛沿差點兒露出了嘲諷的表情。
‘哈!惺惺作態!誰能猜不到我的光腦已經被林瑤不小心弄丟到外太空去了!’
看透一切的覃小少爺挑起一邊眉毛,望向林瑤。
沒想到,林瑤竟然毫不猶豫地掏出了一台光腦。
她的表情有些緊張,不像韓詹尼那麼自然,但動作卻還算流暢,就像在心裡悄悄排練過一樣。
覃飛沿心中驚疑,接過光腦,不禁又是一怔:“我的?”
居然沒有什麼夭蛾子?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韓詹尼笑得好看極了:“雲小姐說得沒有錯,覃小朋友剛吃了藥,是有點傻。”
覃飛沿:“……”
瞳仁微縮,低頭去看。
林瑤遞過來的確實是他的光腦。光腦隻有本人可以操作,此刻,它仍在兢兢業業地執行錄製任務,錄到了他自己一張無比蠢萌的大臉。
張著嘴巴,兩隻眼睛裡寫滿了迷茫,一副懷疑人生的鬼樣子。
他抽搐著眼角,點擊停止錄製。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把證據送回了他的手上?這不科學!完全不科學!
覃小少爺心裡大聲叫囂著,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含糊――果斷先點擊保存!
正要點中時,一個彈窗精準無比地跳出來,提示字樣來不及看清,隻知道指尖指向的地方是個確認框。
【是否】
本該是“保存”的地方,恰好是“是”。
覃飛沿根本收不住手,點了下去。
點擊了確認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行字寫了什麼――
【您的“特彆關注”向您發來了遠程協助申請,是否接受?】
他的特彆關注隻有一個人!
林瑤!
這一瞬間,覃飛沿差點在心裡為韓詹尼拍案叫絕!這演技、這應變……腦袋“轟”地一炸,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把光腦的控製權拱手交給了林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