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小姐上戰場三天啦);
雲悠悠獲得了一隻獨立的飲水器。
他搬來一張方椅,把飲水器擺在她的床頭,口渴了就自己裝水喝。
這樣一來,她徹底不再需要打擾他。
除了放學時給她帶一袋營養液並順便檢查她有沒有試圖拆鎖鏈逃跑之外,“同居”的兩個人幾乎沒有任何交集。他回到家就坐在計算機麵前,一坐坐到入夜——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雲悠悠感覺更加安心了。
她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快快恢複一點體力,洗一個澡,換身衣服——這樣她就可以獲得枕頭、床單和星空被。
共室第一天就這麼平平穩穩地度過,在他推開鍵盤,打著嗬欠起身時,她很及時地向他道了一句晚安。
他嚇了一跳,後膝把藤椅頂到一邊,發出“吱呀”一聲摩擦巨響。
雲悠悠:“……抱歉。”
“沒事,”他驚魂未定地擺了擺手,“不習慣這裡有活人。”
雲悠悠:“……”這話怎麼聽著哪裡有點怪。
他關掉大屏幕,去了隔壁臥室。
身邊沒有“劈裡啪啦”的敲擊聲之後,雲悠悠又不能閉眼了,一閉眼就有鋪天蓋地的黑暗和血汙漫過來。
‘不要害怕,不要發出聲音……’
顫抖的身體縮成一團,她掙紮著坐起來,把後背靠在灰白的木質牆壁上。隔著薄薄的木板,她能感覺到他在隔壁翻身的響動。
保持坐姿,可以讓她離暗巷中的情境遠一些。
感覺稍微好點了。
她哆嗦著手指,把身上的校服外套攤開。這件衣服很大,足夠環住她的肩膀,罩住她曲起的雙腿,連腳趾都可以藏起來,隻有一條細細的鎖鏈從衣尾牽出去,牽到床尾的鐵柵格上。
她把兩隻衣袖壓到背後,這樣既能稍微隔絕牆板冰涼的溫度,還能固定這件衣服,不讓它從她身上滑走。
暖和多了。
雲悠悠心滿意足地抱住雙膝,臉枕著膝蓋進入了夢鄉。
*
清晨的陽光叫醒了雲悠悠,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彆墅的主人倒坐在藤椅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早上好!”她衝著他笑。
她注意到他的眼睛非常清澈,淺色的瞳仁反射著朝陽的光,就像兩麵明亮的鏡子。
鏡子裡麵照出她的身影——整個身體縮在寬大的校服裡麵,隻露出一個睡得毛茸茸的腦袋。
臟兮兮的,就像從路邊撿回來的臟貓。
他伸過一隻手,掀起校服衣擺看了看那根完全沒有被動過的鎖鏈。
“你就不想逃走?不想回家?不想報案?不怕我?”他歪著臉看她。
他的左眼隻能睜開一半,滿臉都是粉紅的舊傷疤。這是一張能讓人尖叫的臉。
他故意湊得很近,讓她借著陽光看清楚他的樣子。
雲悠悠認真地注視著他,搖了搖頭。
“為什麼?”他沒有在她的眼睛裡找到恐懼,臉上不禁露出幾分納悶。
她藏在校服底下的手指輕輕揪了揪裙子,低低地回答:“是你救了我。地底下都是苔蘚,我也是……但我喜歡太陽。這裡很明亮。”
他:“……什麼亂七八糟。算了。”
他伸手扯了扯蓋在她身上的校服:“今天有禮堂大會,我幫你把供暖調大,校服給我。”
“嗯嗯!”
她趕緊撐起身體,把壓在背後的校服袖子拉出來。
“嗤——”
木板上的倒刺勾住這件洗得又白又薄的外套,在衣袖上劃拉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雲悠悠:“!”
他憂鬱地歎了一口氣,幽幽睨她,豎起手掌:“彆說抱歉。是我自找的。我活該。”
“哦……”她眨了眨眼睛,心中十分感激他的寬容。
他起身,拎著校服往外走,輕飄飄地自言自語:“以後還多管閒事嗎?”
他換了個語氣,鄭重答:“再也不了!”
雲悠悠:“……”
她目送他離開閣樓,邁著沉重的腳步下樓、離開彆墅。
*
他回來的時候,雲悠悠注意到那件校服已經縫好了——雖然帝國早已步入超科技時代,但在綠林這樣的貧困星球,街道上仍然存在縫衣、補鞋店鋪。
這是一個被遺棄的世界。
“下午好!”雲悠悠衝他笑。
他沒有回應她的問好,而是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調查局的人在找你。”
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抿了抿唇角,低低地說:“小威的事。”
“如果轉為正式尋人,會給我帶來麻煩。”他說,“我要知道事件全部過程。”
他的目光十分冷酷。
“嗯嗯。我先喝點水……”她綿軟地挪向床頭,接了一杯溫水抱在手裡。
水溫透過薄薄的杯壁湧到她的掌心,讓她很有安全感。
她吸了吸氣,慢慢啜著溫水,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從她撿到小威說起,一直說到小威把她賣給那夥歹徒。
他的表情有些意外:“如果我沒看錯,你當時曾用眼神央求我,讓我幫助那個小孩解脫。”
“嗯。”她緊了緊手中的溫水杯。
“你聖母啊?”他不可思議地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額頭,“同情傷害你的人?”
雲悠悠:“……沒有啊,我不是想讓他死掉嗎。”
他微眯著眼看了她一會:“我想想怎麼處理。調查局找不到你,會很麻煩。”
雲悠悠十分懷疑他是在考慮要不要滅口,她乖乖閉上嘴巴,把雙手平平放在膝蓋上。
他轉了兩圈,忽然雙眼一亮,嘴裡念叨著生物科學名詞,拉開藤椅坐到計算機麵前又開始“劈裡啪啦”地敲擊——當場把她拋到了腦後。
雲悠悠:“……”
她偷偷瞄了瞄屏幕上飛速流淌的一串串生物科學專用符號和公式,心中確定了他的身份,科學怪人。
直到夜深,他終於重重一拍膝蓋:“搞定,這個應該能中和319大部分毒性。”
他哼著小曲起身,和雲悠悠對上視線時,心情很好地衝她笑了笑。
她想: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來他不打算滅口了。
他想了想,說道:“周四下午我沒課,會去一趟調查局,證明案發時你在綠林廣場聽公開課。未來幾天我會持續給你催眠,直到你能正確應對調查官為止。”
“嗯嗯!”
他眯起眼睛,露出威脅的表情:“不要以為可以伺機逃走。在你離開我視線之前,我會讓你服下藥物,隻有我能幫你解毒。”
她趕緊搖頭,擺出發誓的手勢:“我不會逃,絕不,我保證。”
她現在身體弱得不像話,並且怕黑,她根本不敢想象回到地下礦道該怎麼生活。
他能給她十足的安全感,住在這裡,她感覺非常溫暖,非常安心。
他沒表示出信或者不信的意思,擺擺手,離開了閣間。
*
周四下午。
他去了調查局。
雲悠悠十分忐忑。她完全不敢想象,殺死七名歹徒的凶手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走進調查局,以受害者家屬的證人身份和官方打交道。
這需要多麼強大的心理素質!
時間過得特彆慢,太陽的影子一點一點在窗台上挪移,就像一台能源耗儘的笨重礦車。
她半毫米半毫米數著日影,等他回來。
“叮咚。叮咚。”樓下傳來了門鈴聲。
客人?!
雲悠悠吸了一口氣,雙手不自覺地揪住小臟裙。
難道他被識破了?
調查局的人找上門來了?
她屏著呼吸等待了一會兒,沒聽到繼續按鈴,也沒聽到離開的聲音。
鎖鏈扣著她的腳踝,她無法走到窗戶那裡去看。
她感到到心臟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
正在屏息凝神時,距離她不到兩米的房門處,忽然傳來很有禮貌的叩擊聲!
“篤篤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