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綏帝約定初一十五在瀚羽茶莊相聚,期間的日子,她就準備好好兒鑽研畫工,不想叫先生失望。
主院那邊傳話說請她參加五日後玉靈長公主的文會宴時,南音沒怎麼放在心中,照常以身體不適的由頭回絕了。
沒想到當日午後,便有人領大夫前來,“聽聞二娘子身子不舒服,夫人立刻著婢請了大夫來,好叫二娘子早些好起來。”
“是一些老毛病。”南音坐在位上仍沒動,臉往裡側著,沒有正看他們,“不勞費心,我自己休息幾日就好。”
“二娘子說笑了,不舒坦怎能硬熬著,沒得耽擱出大病來,還是叫大夫看看為好。”來的婆子不比張玉,她說甚麼就是甚麼,如今的架勢更像是得了雲氏的令,非治好她的“病”不可。
青姨打理鋪子去了,琥珀和紫檀兩個對這婆子而言都還稚嫩,三言兩語就破了她們的阻攔,請大夫給南音診脈的同時,佯作沒瞧見她冷淡的神色,笑道:“夫人也是為二娘子著急,她想帶二娘子去赴長公主辦的文會宴,多見見京裡的人家,整日在院子悶著也不好,二娘子說是不是?對了,夫人還吩咐給二娘子新做些衣裳呢,娘子喜歡甚麼顏色甚麼式樣的?婢這就去著人準備,日子是趕了些,但也來得及。”
婆子滔滔不絕,把話兒都說完了,也沒得南音的幾句回應。
她待慕懷林派來的人尚能應付幾分,但對雲氏身邊的人,的確做不出樣子。
索性婆子不在意這些,聽大夫說隻是尋常傷神,食補即可,便喜笑顏開地說好,離開前不忘叮囑,“待會兒婢就帶人來給娘子量體裁衣,若有喜歡的,娘子也可先想想。”
五日後就是十五,南音千百個不願意去參宴,不想見生人是一方麵,更不想耽誤了和先生的約定。
可雲氏這次鐵了心,慕懷林亦樂見此事,她往常的理由都不再管用。
作為她名義上的母親,雲氏真正想管起她來,確實十分輕鬆。
事已至此,青姨道:“想來是郎主特意吩咐的,娘子不妨去試試。長公主辦的文會宴,應都是年輕的小郎君小娘子,以交友玩樂為主,不拘甚麼。娘子碰見合緣的就多說幾句,不喜歡便尋個地方看看,都可以。”
說罷,她為南音整理衣襟,柔聲道:“不管娘子今後是當女冠,還是其他,總不能一輩子都窩在院子裡是不是?如今娘子知道了,世上不隻有雲氏那樣的人,還有許多值得認識的人,大部分都是知禮節明黑白的,譬如溫家的兩位小郎君,又譬如娘子結識的那位先生。我們娘子這樣好,有幾個見了能不喜歡呢?”
南音略彆過頭,眼睫微微顫動,輕聲說:“我於他們而言,隻怕是個瞎子。”
“彆說娘子沒到那地步,就是真瞎了,又能如何?”青姨定定看著她道,“往日娘子常說不可憑外表斷人,待街上的小乞兒都能一視同仁,怎麼輪到自己,反而鑽死理了?旁人說目盲心明,難道娘子要當個心也糊塗的人?”
南音微微一振,被青姨戳中某些心思,竟像犯了錯的小孩兒,低下腦袋。
青姨攬過她,轉了語氣,“若是夫人還在,定也希望娘子多交些朋友的,她當初在揚州就是樂於廣交天下友的性子,沒得到了娘子這兒,就變成了縮頭縮尾的小烏龜,那可不是咱們溫家女郎的風采。”
溫家女郎的風采。南音緩緩眨眼,思索許久,終於點頭道:“那我去試試罷。”
和先生的約定,隻能改日了。
幸而兩人之前有約好其他聯絡的方式,南音提筆寫信,將不能赴約的原因詳細說明,表示歉意。
很快,綏帝修書而回。
他道:【但去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