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2 / 2)

春心燎原 鬆下有鶴 8352 字 10個月前

比起開刀,用金針一點一點挑,無疑更符合如今的醫治之道,聽起來不會令人膽戰心驚。

南音問:“大約會用多久?”

“最多十日。”

已經算非常快了,南音的內心傾向於用第二種方法,再看綏帝,他亦如此,“就用此法,需要多少人配合,直接去太醫院調。”

君威難測,入太醫院後,江盛常聽同僚暗地議論這四字。太醫院院正,即破格招入他的柳太醫每月都會給綏帝請平安脈,明明龍體康健,他依舊會開藥方,請綏帝每五日喝一次。

江盛不擅調養,偶然瞥見過那道藥方,感覺像清火之用,好奇詢問院正,院正教他,“百官道陛下喜怒難測,但人非泥胎木塑,都有七情六欲,若不發泄,便會附著在內臟脾腑之上。陛下常年抑製,容易內生暗火,故要為其調理。”

世人也有怒急攻心之說,足以說明人的情緒確實會影響身體康健。

聽過這些,江盛以為陛下定是個冷肅、威嚴赫赫的君主,但看他在慕娘子麵前,卻又萬般關懷愛護。

他愈發明白慕娘子的重要性,認真領命。

……

正月冷卅天,太熙四年的正月,比任何時候都要凜冽。

南音的眼疾逐步治愈之時,綏帝批閱的折子,也在一道道打回百官手中。

折子中有這樣一句朱批極為醒目,“減賦乃福澤萬民、恩蔭百代之策,卿等為盧訴狀,於百姓公否?於己有私否?朕實屬痛心。”

他將為盧家求情的名單列成冊,令禦史台和內衛聯合查人,專查這份名冊中是否有和盧家利益勾結者,一旦發現收受不當金銀重禮,立刻投入大理寺和刑部審訊。

禦史台中皆為先帝和綏帝一手提拔的官員,其中無任何世家子弟,內衛直屬天子,無需聽其他任何人調遣,這二者合璧,簡直是無所畏懼,寒光點到之處皆是哀聲一片。

一時間門,朝堂表麵的平靜也維持不了,每日都有人在金鑾殿上叫屈,都被綏帝強硬地壓下。

三年前,眾人曾為他親征打敗突厥的魄力所驚,還慶幸繼位之人是個有手段、有謀略的君主。風平浪靜幾年,沒想到刀刃直轉,落到他們頭上,讓所有當初覺得自己押對了寶的世家都感到憤怒和不安。

鸞儀宮中每日都有源源不斷的拜帖,皆被太後拒絕,她以養病為由,拒絕了這些世家的請求。

此路不通,另尋他途。有活泛者想到了那則私底下流傳極廣的消息,在某日下朝時,特意喊住了慕懷林。

“慕郎中——”因慕懷林又被喊回了戶部,雖無批文,但他有意以這個稱號討好慕懷林,拱手含笑,“天寒地凍,我在怡慶樓擺了桌酒,請慕郎中小酌兩杯?”

慕懷林拱手回禮,“家中事務繁忙,恐難領好意。王郎中有事不妨直說,但有下官能做的,必儘力而為。”

“你我同級,何必用此謙稱。”這位工部郎中,出自王氏分家的官員來回說了好些寒暄的話,才道,“小女曾在宴上識得令嬡,與令嬡一見如故,聽說她如今在宮中治眼疾,很是擔憂,非要將自己曾得的一枚藥丸贈去。慕郎中有所不知,小女自幼體弱,這枚藥丸是一位高僧見小女與她有緣所贈,說是可在危急時刻保命,不知慕郎中可否幫忙遞個話,好全小女心願?”

綏帝對南音的偏愛不曾掩飾,每日親自傳太醫了解病情,並撥內衛守護,這些消息,早就在世家之中流傳了遍。

有人甚至以“永延軒娘娘”來代指慕家二娘子,以彰顯她的恩寵,道她日後必定地位非凡。即便是天子大婚,皇後恐怕都越不過這位。

而自古以來枕邊風的威力,眾人都是知曉的。

事實上,頻頻用各種理由來找慕懷林的人在近段時日著實不少,他一麵受部分世家的刁難,但一麵也有不少人因此討好他,讓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被許多人奉承的快意。

若非慕懷樟每日的敲打讓他保持清醒,慕懷林還真有可能受不住這些吹捧。

他連連擺手:“既是保命之物,怎能輕易贈與他人。小女在宮中治病,凡事自有陛下和太後娘娘定奪,下官不敢輕易插手。再者,就連下官也不曾進宮見過小女,如何給王郎中傳話?王郎中實在是高看下官了。”

王元再勸,得到的都是百般拒絕,他的臉色漸漸沉下,“慕郎中當真不給這個麵子?”

慕懷林歎氣,“實在無能為力啊。”

王元忍怒,想撂下狠話,最終還是有所顧忌,氣哼哼地甩袖走了。

至於他回稟主家後,主家大怒,道“慕家不識好歹,一朝得勢猖狂,必惹眾怒”,這又是後話了。

與此同時,鸞儀宮久違地大開,迎來了年後的第一位客人,崔家大夫人並盧家大娘子盧德容。

崔家受此次牽連甚少,崔大夫人走這一遭,是因聽說太後身體抱恙,故來看望。盧崔兩家關係匪淺,盧德容此前多得太後歡心,便也被她帶上。

陰霾的天幕下,往日輝煌璀璨的鸞儀宮也覆了一層灰淡,太後倚著引枕,閉目任女官捏肩捶腿,殿中浮著淡淡的藥味。

“起罷。”太後給二人賜座,麵上倒無病容,像是倦意更盛。

崔大夫人坐近,奉上一匣藥,“這是大公子從海外求來的神藥,醫治頭疾有奇效,聽聞娘娘頭疾又犯了,郎主立刻令妾身送來給娘娘。”

崔太後無子女,綏帝以及崔家的幾個小輩都是她看著長大的,聞言不由動容,“你們有心了,哀家其實沒甚麼大礙,隻是近日天兒不好,遲遲不見朝陽,悶出的病罷了。”

“娘娘可要為陛下,為萬民保重鳳體。”說話間門,崔大夫人接過侍女的活兒,親自為太後捏肩,“近來長安得風寒的人多,家裡也病倒了好幾個,聽聞娘娘鳳體抱恙,郎主和妾身都是食不下咽。”

“得風寒?”太後唇畔浮現冷笑,“都是在朝堂上得的病罷?”

崔大夫人不敢接話,過了會兒才道:“正月的天兒不好,穿得厚了容易熱著,單薄了,這風寒又馬上就找上來了,真是叫人左右為難。”

太後說:“那就適量地穿,把握好度。”

“是,自是這樣想的,家裡人也正摸索著這陰晴不定的天兒,隨時添換衣物呢。”

盧德容靜靜端坐,嗅著殿內藥味、薰香混雜的氣息,目光偶爾瞭至窗畔,有侍女正在支起窗架,朦朧的光透進來了,對於深幽的內室並不起甚麼作用,倒是吹散了些濁氣。

她的思緒跟著靜置了許久,直到崔大夫人輕輕一聲,道是要去更衣,請她服侍太後娘娘。

接收到崔大夫人眼色,她領悟其意,自覺坐了上去,先說了幾句話,踟躕的模樣讓崔太後看明白了,揮手遣退其餘人。

“怎了,是有何事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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