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正文完(1 / 2)

春心燎原 鬆下有鶴 12525 字 10個月前

康王被擒,剩下的人不過都是些散兵遊勇,縱然有幾個武力出眾者,無人指揮,被製服也是遲早的事。

綏帝的兵馬裡應外合,皇城內外都被圍得嚴嚴實實,方才開宴的大殿更是水泄不通,蒼蠅都難飛出去。

內傷外傷帶來的劇痛讓康王幾乎暈厥過去,看著簇簇火把下嚴陣以待的甲兵,數量之眾遠超預計,終於明白過來,舒真闊可汗徹徹底底騙了他!

他和二弟定早就串通好,知曉了所有的計劃!

康王被扭過手,押往綏帝的途中,赤紅的眼看過許多人,其中久久地瞪視舒真闊可汗。

這位可汗撫了撫胡須,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和人說話,完全不在意來自失敗者的仇恨。

他的選擇沒有錯,這位王爺果然拚不過綏朝的皇帝。

西突厥此次前來,本就是向綏朝獻好的。隔壁東突厥的教訓曆曆在目,眼下戎族又被收拾了,舒真闊可汗反複思量,為了自己和子民不成為下一個東突厥,最終決定臣服綏朝。

路途收到康王的示好時,舒真闊可汗很驚訝,沒想到這趟還能遇上綏朝政變。康王提出的條件很誘人,大方地許諾城池,他幾乎就要心動應下。

但身邊了解綏朝勢力的謀臣告訴他,綏朝皇帝十分強悍,兵權幾乎都攬在手裡,最近一年大肆整治了世家,還處死了很多官員,剩下的高官大員,幾乎全是他的人。

這樣都沒引起朝堂大變,說明綏朝皇帝對自己國家的掌控力已經到了極其可怕的地步。在這樣的形勢下,康王想要聯合其他不滿綏帝的人謀反,成功的幾率十分渺茫。

如果西突厥參進這淌渾水,不僅很難討到好處,和來這兒的目的還本末倒置。

經過謹慎思考,舒真闊可汗假意應下康王,轉頭就把所有消息都賣給了綏帝,作為臣服投好的誠意之一。

綏帝對此表示了認可和讚賞,那時候舒真闊可汗還提出了另一個來意,想把自己的女兒獻給他為妃。

他的女兒也是千嬌百媚的美人,舒真闊自覺誠意十足,可惜綏帝毫不猶豫拒絕了,告訴可汗會用其他方式回應他們,但他隻要皇後一人。

宴會上見到皇後,以及帝後相處得模樣,舒真闊可汗隱隱懂得了綏朝的皇帝,心底更生敬佩,深覺他作為一個厲害的皇帝,還能做到專情,是個真漢子。

火光中,康王謫仙般的麵容染了泥土和血漬,陰戾的眼神讓他慣來淡然的氣質蕩然無存。

所有人看著他,再看不到以往親和有禮的康王,隻有一個篡位失敗的亂臣賊子。

“先押去天牢。”綏帝漫不經心道,“著太醫去治腿。”

康王想出聲,被人眼疾手快地塞上了布條,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綏帝淡淡彆過眼,偏首去關心他身側那位年少美麗的皇後。

籌謀多年,他自覺不比這個二弟哪裡差,隻是上蒼不公,沒有給他一副健全的身體。

但在對方眼中,到現在都沒有把他當回事,甚至不屑於正視他。今夜的宮變好像隻是讓他打獵熱身,根本不值一提。

康王感到了莫大的侮辱,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可惜他那點力氣壓根撼動不了孔武有力的侍衛,整個人幾乎被左右架起,拎去了天牢。

鼎沸的廝殺和人聲平歇下來,綏帝感覺到身側南音開始皺眉,立刻問她,“怎麼了?”

他擔心她看不慣這種血腥暴力的場麵。

輕輕搖頭,南音被他的手挽住肩,微靠著他,“隻是突然有些惡心,肚子不大舒服。”

但她清楚自己對方才的動亂廝殺其實沒什麼不適。

隻能是寶寶鬨脾氣了。

她如今懷有身孕,脆弱得很,綏帝皺眉,當即也不料理後續事宜了。

轉頭點了幾人,讓他們將方才參與了逼宮,站在康王那邊的人清點好,先行處理,隨後一把橫抱起了南音。

“傳輦車。”他邊大步走,邊下令。

南音先是一怔,隨後飛快把臉埋在了綏帝胸前,心道隻要她臉皮夠厚,旁人就看不見她。

事前做了周密部署,數位心腹大臣也都知曉這事,綏帝這時候離開,確實沒甚麼影響。

輦車上南音還能稍作忍耐,等進了椒房宮。她再止不住,酸水往外冒,扶在桌邊乾嘔了好一會兒,甚麼都沒,唯有臉色蒼白了些。

侍女們忙得打轉,倒水、更衣、請太醫,不曾料到突然之間娘娘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遞去溫水,綏帝先前胸有成竹的模樣蕩然無存,低聲問她,“非常難受?”

“是有些,但還能忍受。”南音是個忍耐力出眾的女孩兒,她說出的有些,綏帝明白,對常人而言定是十分不舒坦了。

薄唇抿直,見南音如此煎熬,綏帝開始後悔令她有孕。

一年多來,南音已經對他的反應了如指掌,反胃感稍停,便看著綏帝笑,“先生才那麼威風,轉眼又幼稚起來。”

綏帝:“……?”

“任何事都得付出代價,想把一個好好兒的小生命帶到世上,怎會沒有半點磨練?”南音眨眼,“我猜,或許也是寶寶在考校我們,看我們是否真心疼愛他。”

最幼稚的無疑是她這句話,但兩人對視片刻,都不由流露微笑,綏帝眉間溝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唇畔上翹的弧度。

“先生今夜真的很……迷人。”南音仰首,斟酌片刻,選用了這個她極少用的詞。

她道:“若我之前不認識先生,今夜一見,定也會對先生一見鐘情。”

平日裡,南音稍微主動些,就已足夠令綏帝心神動蕩,何況是這種等同於火辣辣表白的話語。

他護著她的腰吻下去,纏綿又長久,直到南音喘不過氣,伸手推拒,提醒他寶寶的存在。

二人有段時間沒親熱了,綏帝成婚後一直重欲,南音也放縱他,如今卻是不可能了。

感受到他烏沉沉的目光,南音立刻轉移話題,“說起來,先生也變了許多。”

“嗯?”綏帝配合她,身子稍稍後仰,靠在椅背,讓她穩穩坐在身前。

“先生之前曾說,對他人無法坦誠信任,即便是臣子也如此,更願以利誘之。但今夜,先生不是將大部分的事,都交給他們應對了嗎?且在混鬥中,還分了人手特意去保護他們。”南音想起那個跳起來大罵的禦史鐘勤,他今夜亂鬥中險些被傷,林錫奉綏帝的令去護他,幫他擋住許多殺機,讓這個年紀不小的禦史感動得淚眼汪汪,幾乎要當場以身許國,“何況他們待先生也確實忠心耿耿。即便先生預先不知情,並無布置,我想,他們也會堅定站在先生這邊。”

身邊人變得愈發有人情味了,這是南音真切的感受。

綏帝沉默了陣,“……並無區彆。”

南音唔的一聲,新奇打量他,沒想到先生還有彆扭和死鴨子嘴硬的特質。

承認他和部分臣子感情好,無論如何都會互相站在彼此這邊,很難嗎?

南音不懂,但這種口是心非也沒甚麼,不僅不會令人覺得他冷漠,反而愈發有種難言的可愛。

她湊上前啵的一聲,主動親了口綏帝,在他回吻之前撤身,“我已感覺好了許多,時辰尚早,今夜的事尚未處理好,先生先過去罷,我這裡無需你陪。”

綏帝並不情願,他想待在南音身邊。

南音卻開始推他,“接下來,我自是要先生日日陪伴的,少一日都不行。但這會兒,先生還是去快些處理好這些事罷,也能早點清閒。這邊,我先去請秋均陪我,她今夜怎麼說也幫了我們,我要感謝她。”

再度掛上皺起的眉頭,綏帝走了。

椒房宮四處燃起燈燭,秋均一入內,就跪了下去,哐哐叩首,“娘娘,我自知有錯,王爺又犯下大罪,秋均任憑處置,隻求娘娘和陛下對安安網開一麵。他……他才四歲,和康王一直以來也不親近,雖是血脈上的父子,但其實是毫無乾係的兩個人。”

她說:“我可以給安安改名改姓,帶他遠離長安,日後也不會告訴他這些事。”

秋均怕極了,縱然她做出正確的選擇,可她和安安,一個是康王側妃,一個是康王之一,但凡綏帝想遷怒降罪,他們沒有絲毫反抗的機會。

上前扶她起來,南音將帕子遞去,輕聲問,“離開長安,去做甚麼呢?你們孤兒寡母,如何生存?”

秋均囁嚅,“我會刺繡、浣衣,還能做些力氣活,總能養活我們倆。”

她遠比南音看到的大部分女子都要頑強,猶如世人眼中可隨意踐踏的野草,無論如何都能尋到一絲生機。

南音沉思,“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在秋均忐忑於這話的意思時,下一刻,她展顏道:“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陛下不會遷怒你們母子。康王謀反,與你們無關,假使他想做甚麼,我第一個不應。”

後半句明顯是玩笑,秋均“啊”的一聲,又感動又不安,“娘娘千萬不要為了我和陛下鬨不快。”

意識到她如今的惶恐,不像尋常人一樣可以隨意開玩笑,南音嗯一聲,正色道:“不會,之所以說這話,是因為這段時日以來,陛下查了康王,知道你們母子的處境。且你沒有站在康王那邊,配合我們做了許多事,今夜也主動救我,這樣還不值得一個特赦嗎?”

“我……”秋均仍惴惴不安,但確實不那麼緊張了。

她信任麵前的仙女娘娘,娘娘是她知事以來,待她最溫柔,從沒有用異樣眼光看她的人。

“好竹出歹筍或出淤泥而不染的事都有,何況你本就是被康王強行留在身邊,陛下又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暴君,怎會僅僅因你這一個身份,就一定降罪於你?”

索性康王的事已經解決了,也能明確分辨出秋均的心意,南音待她,愈發憐惜和親近,“若是按照你的想法,我其實也該被陛下降罪。”

秋均疑惑望她。

輕描淡寫將慕家做的種種事道出,南音道:“我的伯父和叔父如今都還被關在大牢中,等最後真正清點好他們的罪名,應當是罷免職務和罰去做勞役數年的懲罰。至於我的生父,他雖對大部分事都不知情,但縱親犯科已是一項大罪,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秋均震驚,之前就聽皇後親口說過眼疾的事,當時已不可置信,沒想到慕家更是藏汙納垢,犯下這麼多大罪。

“你會因此覺得,我也有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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