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思索,如果陛下在這兒對慕娘子做了甚麼,要想個甚麼理由對太後娘娘交待。
南音肉眼可見得緊張了起來,單獨同處一室,遠比同在廊下危險。
“把這碗薑湯喝了。”屋裡隻剩下他們倆,綏帝這話隻能是對著南音說。
“陛下……那是您的湯。”何況她已經喝了一碗。
“朕不想喝。”
這個理由不能說服南音,她抿唇站在原地沒動。
從那夜她絲毫沒有為自己父親求情的打算來看,其實多少能窺見,她不是和外表一樣柔弱的女孩兒,也有些脾氣和堅持。
綏帝沒有再催,問她,“太後派你來問封縣主的聖旨?”
“是陛下傳臣女來,說有事吩咐。”
綏帝恍然了下,“是有一事。”
他說:“朕把吏部給慕懷林擬的戶部郎中一職給免了。”
南音下意識看來一眼,飛快低頭,說是。
“你無話想說?”
“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父親罪有應得,臣女無話可說。”
前半句話讓綏帝微微揚眉,聽明白了她的深意,“不,你錯了。”
“甚……麼?”因天子突然起身走來,南音不得不後退。
“律法由天子而定,所以天子犯法,實為謬論。”他的眼中映入南音身後的燈燭,火焰在其中輕輕跳動,讓他突然有了溫度般,灼的人也跟著燙起來。
“你覺得呢……寒英?”
就在南音以為他要進一步做甚麼之際,綏帝抬起的手一轉,卻是提起了一卷聖旨,讓它展現在南音麵前,“這道聖旨,在太後著人來傳話後,朕就已經擬好了,隻差寫上封號,蓋璽印。寒英這個封號,你可喜歡?”
“太後娘娘所賜,自然是最好的。”南音強自鎮定,儘量不露怯色。
她發現了,這位陛下很有些惡劣。無論那些舉動是為試探她、捉弄她,還是真有曖昧的意圖,她都不該再被牽著鼻子走。
“是麼,朕覺得這封號平平,配不上你。”他淡道,“縣主的身份,也與你不大相符。”
南音心頭跟著眼皮一起猛跳了下,頭卻俯得更低,輕聲又清晰道:“臣女並不這麼覺得。”
“既自稱臣女,便該知朕為君,為臣者當俯首君前,朕的話,也無權反駁。”綏帝視線有如烈焰,又如利劍,“再回一遍。”
南音閉目,微微提高了聲音,再次重複,“臣女並不認為,陛下所言即為正確。”
她說:“陛下對太後娘娘的旨意不滿,當與娘娘商議,而不是為難臣女。娘娘還在等臣女回話,如果陛下沒有其他事,請容臣女先行告退。”
說完,她第二次沒有等綏帝允許,直接轉身朝大門走去。
綏帝紋絲不動,居高臨下看她。
輕推了下門,沒有動靜,稍稍加大力,依舊無法撼動。南音後知後覺明白過來,門應是從外麵被鎖住了。
冷汗唰得一下流了下來,想起自己剛才大逆不道的話,她此刻頭也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