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06(二更)(2 / 2)

電光火石之間的驟變太快,江玉郎眼前一黑,頭頂這機關的開口已經合攏了起來,關閉的速度根本不給人逃脫的機會。

他聽到了兩聲輕巧落地的聲音,不,準確的來說是一聲,恐怕正是那把他們兩個也拖下水的青衣少女追上了張菁,帶著她一道落下。

緊跟著便是他砸在了地麵上,而後那個距離他最近的美貌少婦在落地時候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腳,將他當做了墊腳石。

劇烈的疼痛讓他疑心自己的肋骨發生了斷折,更難熬的無疑是此地的氣味。

這裡原本就有數量極其可觀的屍體,更不用說後來蕭咪咪還將其繼續當做了停屍的地方,新舊雜陳的屍臭味但凡是個人都忍受不了。

時年吹亮了火折子,正看見這一室狼藉,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你點了她的穴道?”有光線亮起,被坑得掉下來的張菁立馬怒視著蕭咪咪和江玉郎,卻發現他們兩個,一個像是受了什麼內傷,躺在地上坐不起身子,另一個則以奇怪的姿勢被定在原地。

“不然還留著她摸黑給你一下嗎?你也說了,她從她那些大門派的情郎那裡各自學到了本事,我雖然自認自己打用劍的很有一套,卻也不想給自己多添麻煩。”

她一邊說一邊環顧著這一座石室。

江玉郎說此地活埋了不少工匠居然並非是一句假話,隻是恐怕還要比活埋更加殘忍得多。

時年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地上的碎骨與痕跡,時間會掩埋很多塵封的過去,有些痕跡卻是很難磨除的。

比如說這個房間裡最明顯的一扇合攏的石門上,為何會有如此多的抓撓痕跡,更有這麼多具屍骨貼在那個位置,就好像在極力渴求一條出路。而又為何地上會有不少斷裂分割下來的骨頭——

這分明是個將人活活餓死在此地的陵寢。

她又朝著上方的穹頂看了一眼,這才走到了蕭咪咪的麵前。

如江玉郎所說,她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了,可在她的身上絲毫也看不出是這個歲數的痕跡,因為跌落得讓她措手不及,斜戴在她鬢邊的花幾乎要從她發間掉落,發髻也有些淩亂,卻更顯出她身上那種極儘飽滿的誘惑力和風情。

可惜在場的隻有個小鬼和兩個現在隻想從她嘴裡套出出口位置的姑娘。

“上麵的門隻能從外麵打開?”時年開口問道。

“不錯。”蕭咪咪回答道。

張菁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妙,這綠衣少婦怎麼說都是此地的主人,可她看起來俏麗美豔的臉上,細細看出並不難發現一種潛藏的張皇失措。

“那我們現在應該從哪兒走?”張菁立馬追問道。

“走不了。”時年搖了搖頭,“哪有人會給墳墓留下出口的,我說的對嗎?”

這裡既然是工匠的埋骨之處,又怎麼會給這些參與了地宮建造的工匠留下從裡往外打開這墳墓的機會。

張菁看到蕭咪咪表現出的是無措,時年卻看到她眼中的是恐懼和陌生。

她盯著那道如果人如果站在坑洞上方應當看不見的門所表現出的眼神,已經告訴了時年,她或許隻知道此地可以當做一個她丟垃圾處理屍體的地方,卻不知道這個滿是屍骨的房間背後,還有什麼東西,就在她的地宮之下近在咫尺的地方。

“你說的對。”回答時年的並不是蕭咪咪而是江玉郎。

前頭的疼痛過去,他總算有了點說話的力氣,“上麵的門隻能從外打開,至於這裡的這道門,我來這裡一年多了,還從來沒見到過她下來打開過。”

“彆說的好像你真用你這一手摸去全是骨頭的身體,就真能得到我多少信任,有多了解我一樣。”

看出江玉郎此時覺得逃生無望便展露出幾分本性的樣子,蕭咪咪冷笑了一聲,“你父親壞事做儘,彆人卻還在稱他為當世大俠的典範,哪裡知道再沒有一個人能比他那爹更加陰險毒辣,瞧瞧你爹是個什麼玩意,你也就是個什麼玩意。”

“他父親是誰?”時年饒有興趣地問道。

江玉郎的臉色一噎,將頭朝著一邊扭了過去,似乎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你若是肯將我的穴道解開,我便告訴你。咱們如今也算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何必鬨得如此僵硬,誰也討不了好對不對?”

蕭咪咪顯然很清楚如何展現自己的魅力,即便眼前的人可能並不將她這收斂卻柔情的笑容看在眼裡。

“你錯了,討不了好的隻有你和地上這家夥,而不是我。”時年走向了石門。

越是到了這種環境陌生又需要看清周圍情況的時候,她就越發慶幸自己有鏡子可以提前獲知一些事情,比如說,這石門的背後並沒有危險,甚至可以說正是這整片地下的操縱樞紐。

“這裡是個陵墓,針對的隻是在這裡建造的工匠,而不包括我。”

她轉頭示意張菁也彆放過看起來傷重難忍的江玉郎,把他拎遠一點也點上穴,畢竟他能演戲一次就也能演戲第二次,再把蕭咪咪也給扛遠一些。

而後,她的手掌貼上了石門,摸索著此處最為薄弱的地方。

張菁看出了時年想做什麼。

她一見這石門便知道分量不輕,這地宮已然是個大工程,便不會在一扇門上偷工減料。

然而就在她想要出聲提醒之前,一道掌力甚至不見它借著衝擊的距離發作,就好像僅僅是在方寸震蕩之間打出,卻蘊藏著足以讓人為之膽寒的力道。

張菁不過是震驚,人是被搬遠了卻總算還能看到時年動作的蕭咪咪卻是十足的驚懼。

身為十大惡人之一,她又是個靠本事見過江湖上如此多高手的,如何看不出來,這年歲不大的少女在此刻發出的一掌,到底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希望此生能夠擁有的本事。

她昔年有幸見過縱橫長江水道二十年的那位史前輩,也見到過名震天下的劍神燕南天,但都比不上這出掌的少女。

她的動作甚至算不上有多醒目,可這一掌足可以稱得上是無聲處聽驚雷。

纖細漂亮的手掌並沒有在撞擊上石門的時候讓人感覺到狠勁,然而在她手掌之時,無數條細密的裂紋已經從石門上擴散開來。

就像是早已經被時間風化的一片岩層,她隻輕輕吹了口氣,便徹底飄成了塵埃。

石門垮塌了下去,露出了背後的一間廳堂。

蕭咪咪這下也懂了為什麼時年說她們不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有些東西蕭咪咪想保持神秘感無所謂,反正時年自己已有問鼎天下群雄的本事,更是有這個將陰謀算計踩在腳下的倚仗。

在她將要邁出石門離開此地的時候,蕭咪咪突然高聲說道,“他的父親便是江南大俠江彆鶴。一年前他手握一張據傳是從他父親的書房裡偷來的藏寶圖跑來的峨眉,這才落到了我的手裡。”

又是峨眉的藏寶圖?

時年臉色微動,卻隻是點頭回了句“知道了”,便跨過石門的殘塊碎屑,走進了大廳之中。

蕭咪咪確實給她提供了一條有用的線索,不過現在還不是放了她的時候。

這座明顯是樞紐的廳堂裡布滿了一座座的絞盤,這些不同材質的絞盤讓這座廳堂在長明燈中顯出一種遠遠超越了當前時代的機械感,連綴的絞盤通向了對應材質的門。

時年撥弄了兩下石頭的絞盤,果然看到在那方才被她打碎的石門上方,有兩道機關正在放鬆對石門的限製,又有兩道機關推動著兩片已經不存在的門開啟。

而除了石門之外,還有黃金絞盤黃金門,鐵絞盤鐵門,還有銅的、木的……

八角形的廳堂中間與周圍的機關令人目不暇接,時年雖然見過妙手朱停,可他自詡是個懶人,所以在有外人在的時候隻做些小東西,如今她眼中所見,才當真配得上是妙手神工。

張菁也一臉讚歎地看向了周圍,“你要進周圍的房間看看嗎?”

“當然。”時年轉開了銅絞盤,那扇並不比石門看起來小多少的銅門便應聲而開。

有鏡子的提醒,她知道這扇門背後是個存放武器的地方,可當真正打開的時候,這一屋子的神兵寶器,活像是因為有人的進入,驟然從神光內斂的狀態活過來,讓她也不由地大覺讚歎。

天下名劍大多因其主人而成名。

比如她已經見過的那把在邀月手中的碧血照丹青,燕南天的純陽無極劍,她聽到過名號的江楓所持的七星盤龍劍,路仲遠的天弈玄鐵劍,玉娘子張三娘的流雲飛月。

但當一屋子的寒光雪刃交相輝映,無形的劍氣像是因為這些多年不見天日的武器意圖讓人將它們帶走而爭鬥爆發,它們昔日到底有沒有一個天下聞名的主人,之後又能否擇主好像都並不那麼重要了,起碼它們此刻的光華閃耀已經永遠不會從她的記憶之中磨滅。

張菁看的卻不是這些劍。

她看向的是桌台上的一把金龍鞭。

鞭形如龍,金光熠熠,甚至能從鞭子的造型上看出龍角、龍嘴和龍舌。

張三娘曾經允諾過女兒,在她成年的時候一定會替她挑選到一把趁手的長鞭,她翻遍了典籍看中的正是這把全身反鱗、龍角分犄、龍舌打穴、龍眼中藏匿十三口子午問心釘霹靂火器的——

“九現神龍鬼見愁。”張菁極其肯定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這是天下第一歹毒的外門兵刃,卻也是她自覺最適合自己的武器。

本著門是時年破開的,無論是有什麼收獲總該是由時年先取走的原則,張菁盤算起了自己的身家能不能跟她做個交易買下這一條舉世罕見的神兵,卻看見她好像隻是看了眼劍光凜冽的名劍,瞥了眼長鞭咬人兵刃的龍嘴位置,便已經自顧自地在這房間角落裡一具骨頭都發黑了的屍體麵前蹲了下來。

她不知道何時又重新戴上了那副下來地宮時候按住樹乾的手套,將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從屍體的骨頭間拔了出來。

“天絕地滅透骨穿心針?”張菁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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